柳萋醒的时候,又是半下午。
顾辞坐在沙发上。
他手中拿着一本外文书。
她迷迷瞪瞪过去往他怀里钻,跟只猫似的。
“阿辞,你真好……”她明显还没睡醒,爱娇地环住他的腰,呢喃自语般说道。
顾辞一只手搂住她的肩。
低头平静地看了一会儿似乎对他完全信任与依赖的女孩。
她总是否认,但其实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喜欢良善者,且更为爱憎分明。
可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如果他从“狂躁”开始坚持选择毁灭,恐怕现在,这小妮子正将利刃对准他的心脏,毫不犹豫。
顾辞总是怀疑,柳萋喜欢的不是自己。
她喜欢的是伪装出来的“好人”。
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
所以才会让秦高杰来告诉她,她夜夜枕边安眠的,是个什么样的魔鬼。
没想到秦高杰没带脑子。
过了一会儿,柳萋终于清醒过来,还是抱着人不放。
顾辞蓦地开口:“萋萋,我有精神病。”
柳萋愣了一下。
彻底醒了。
因为有遗传病史。
所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她抬眸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她是知道的呀。
“我很危险。”他垂眸,两人目光相接。
柳萋严肃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辞突然提起这些话题,但是一定是想要认真对待两人的关系。
她其实知道一些。
顾辞妈妈是精神分_裂症患者,具有遗传性,顾辞明显也出现相关的症状。
但精神分_裂症绝对不是平常所说的人格分_裂,它包括许多不同的表现形式。
比如,妄想型、自大型、被害型等等。
有部分人受后天环境刺激,还会突出表现为攻击性、偏执人格等不同的情况。
心理疾病是异常复杂的。
它像是暗疮,一牵扯就隐隐作痛,偏偏藏在暗流之下。
柳萋不躲不避,坐直身子,却同他十指相扣,说道:“顾辞,我知道,但就像感冒、发烧一样,精神疾病是可治愈的……”
“我没救了。”顾辞突然打断她的话,语气平平淡淡,“我也不想治。”
他天生就不是个好人。
有些恶深入血骨,如果剔除掉就只剩一张脓血直流的皮囊。
柳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说。
因为两人的矛盾就在于,看问题的角度似乎截然不同。
她于悬崖底渴求生机。
他在死水中主动深陷。
佛莲居中,背道相驰。
柳萋皱眉沉思。
顾辞缓缓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却不知道在自嘲还是嘲讽人性。
他以为不同的或许本就一致。
柳萋却蓦然抬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望进那双幽深的眼眸,似乎想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坚定。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阿辞,我主动靠近你,我会相信你,我偏爱你的一切,我爱你,那就不会离开。”
顾辞静静与她对视。
抬手拂过她的眉眼。
倏尔笑出声,带着几分愉悦与兴奋,笑得放肆且疯狂。
他将萋萋拥进怀里。
眼底的炽热与偏执令人毛骨悚然。
看,蝴蝶跑进来了。
柳萋也笑起来,眸中满是依赖与纵容。
她其实,也不太正常吧。
那狂躁药剂,别人不知道,她怎么可能没猜到是他故意的呢?
她有罪。
纵他肆意妄为,引他步步深陷。
至少顾辞还坦然。
她却最是卑劣。
如此偏爱,怎能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