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锲而不舍(1 / 1)拾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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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其他同僚杀向伶香楼之后,小捕快缓缓解开身上盘缠了好多圈的精铁长链,铁链尽头是一个黑黝黝的如同鹰爪般的爪子,关节可以活动,非常灵活。

小捕快仰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深吸口气,运转内功,原本苍白的脸颊强行腾起一股红潮,白里透红,红得那么诧异。

接着,他几个箭步冲上去,快靴在滑溜的围墙上蹬蹬几脚,如同壁虎般攀墙而上,一口真气将要耗尽之时,那飞爪唰的一下子弹射而出,钩住屋檐,然后借力荡过围墙。

小捕快虽然轻身功夫不及他们,但是一身武功和独门兵器也是不容小觑。

他翻墙落地,迅速锁定一男一女的可疑脚印,浅浅的,再晚点来就要被大雪填平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打醒十二分精神,像头猎狗般循着脚印追踪下去。

天底下的贫民窟都差不多,粗糙开裂的泥巴墙,贫瘠破旧的茅草屋,在寒风中吱吱嘎嘎的发抖。月上树梢,时辰已经不早,偶尔遇上一两个实在饿得受不了出来觅食的居民,也是衣衫褴褛。

他们看见小捕快脸色苍白,身板消瘦,乍看起来和那些凶神恶煞有点不同,但是胸膛一个大大的“捕”字如假包换,都慌不迭的让出道路,不知道那户人家又要遭殃,敢情是把小捕快当成那些有钱人家的走狗了。

小捕快无暇辩解,所幸前面一男一女的脚印越来越清晰,应该不远了。他胆大心细,飞爪早就握在手中,铁链一圈圈缠绕在手臂上,像是一条攀附而上的黑蟒。

当他迈进一块白茫茫、旷荡荡的空地时,恰好看见一个矮矬的蒙面男子向小男孩悄悄扬起手中的*字飞镖!

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过凶手的长相,但是他本能的凭着*字飞镖,一眼便认定了蒙面男子!

“住手!”

小捕快鼓起真气一声大喝,别看他病怏怏的,声音洪亮有如铜钟:

“大胆恶贼,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还有没有王法!”

寻常小毛贼看见官府捕快,无不如老鼠遇着猫,落荒而逃。

可惜他今天遇见的是东瀛刺客。

龟忍男子猛然转身,右手高高扬起镰刀。

樱花女子也跳将起来,从雪地中拔起雉刀。

小捕快紧握黑铁飞爪,掌心满是汗,暗中叫苦,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两个东瀛杀手的对手,此时骑虎难下,唯有见步行步。

大战一触即发!

先下手为强!

小捕快用力一蹬,脚步大开,人未靠近,手腕抖转,飞爪便如捕猎的蟒蛇一般,直奔龟忍男子面门。

龟忍男子冷笑,论长兵器,他才是行家。

只见他身形下沉,左右晃动,变幻出道道残影,之字形路线迂回朝着小捕快而去。不一时,小捕快已然进入锁镰攻击范围。龟忍男子看准目标,左右开弓,沉甸甸的铁锤冲锋在前,亮茫茫的镰刀潜伏在后,端的是厉害招数。

小捕快早有准备,先挪步避开铁锤的震荡,再斜身让过镰刀的划斩。铁锤重重地敲在地上,砰然一声响雷,炸起一片白色雪花,但小捕快已经逃得远远。

小捕快拉开距离,大开大合,铁链飞爪招数尽数使开,周身爪影缭绕,守则泼水不进,攻则狂龙乱舞。

锁镰长,飞爪更长,也幸亏这片空地足够空旷,才容得下两人在此斗殴。

龟忍男子又施展东瀛忍术,忽然身影一隐,与雪地形成一体。他本来穿着青衣,外衣被岳居正毁坏之后,露出白色紧身衣,与雪地颜色一样。此时积雪映射着月光,冰凉透骨,他在雪地中潜行,就像月夜魅影。

小捕快擦亮眼睛,眼神就像猎人一样敏锐,却只能看见一道闪烁的人影,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圈凌乱的脚印。锁镰在半空中快速游动,宛如有生命一般,十分诡异。

小捕快不求进攻,但求自守,只是瞻得了前,顾不了后,终于露出一个破绽。

此时两人斗殴激起漫天雪花,龟忍男子身影倏间消失,待到雪花落定时,小捕快猝然看见眼前魅影现出真身,原来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龟忍男子迎胸就是一拳。

小捕快怒眉倒竖,鼓起十二成内力,脸颊烧得火红,如杀气腾腾的门神俯体,精瘦的手臂上缠着铁链,一拳径直迎向他的拳头。

这一拳凝聚小捕快的全部实力,如蛟龙出海,声势威猛。

“砰”的一声闷响,震耳欲聋。

两人轰然落地,不分胜负。

小捕快年纪轻轻竟也身手不凡。

这其实是他的诱敌之计。

只见小捕快猛地大喝一声,细长的铁链瞬间抖出三个波折曲线,这一击竟然隐藏着三叠浪,是他的绝招之一,一链三击,碎金断玉。

龟忍男子已经露出真身,避无可避,也大喝一声,锁镰与飞爪碰撞,纠绞在一起,越缠越紧,摩擦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龟忍男子用力一扯,大声喝道:“撒手!”

他五短身材,下盘扎实,欺负小捕快身子单薄,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要以蛮力取胜。

“未必!”

小捕快也是大声怒喝,拿桩立马,龟忍男子竟然扯他不动。

连番交手,龟忍男子没有占得半分便宜,恼羞成怒,恶狠狠的道:“师妹一起上,速战速决,收拾这小子!”-

“那就得罪了!”

樱花女子温婉含笑,莲步轻移,没几步便突入战场,长长的雉刀在雪地里拖出一道又直又深的痕迹,笑容温婉可亲,雉刀却无情的横空劈来。

小捕快暗暗叫苦,唯一的兵器被对方缠住,根本无法防守,眼见刀锋袭体,匆忙一个凌空鱼跃,整个人几乎是横在半空,才堪堪躲过樱花女子的雉刀。

半空中,小捕快悄悄拨动机关,飞爪顿时弹射而出,五指勾张,抓向龟忍男子面门。

这飞爪竟有如此奇特机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龟忍男子抓起末端的铁锤往前一推,黑黝黝的飞爪抓在沉甸甸的铁锤上,擦出一丝火花。

小捕快趁机反转,抖了几抖,两条链索轰然分开,终于收回飞爪。

论武功经验,龟忍男子应该在小捕快之上,却差点被他的奇特机关所伤,心中暗恼,出手越发狠辣。

龟忍男子的锁镰左右开弓,几次在小捕快身旁险险掠过,樱花女子的雉刀时不时也插科打诨,小捕快完全处于下风,出招左支右绌,有点捉襟见肘。

数招过后,终于不慎挂彩,命不久矣。

便在这紧要关头,胡同里面蹦出来一个糟老头子,酒渣胡子,双眼眯成缝,似乎酒醉未醒,胸膛一个大大的“捕”字,清晰夺目。

正是老薛!

老薛一边脚步踉跄的奔来,一边手舞足蹈的喊道:“反了,反了,敢打官差,还不束手就擒!”

老薛赤手空拳,一头撞向樱花女子高高隆凸的胸脯。

樱花女子纵身避开,心中又羞又怒,正要挥刀将他劈开两半,猛然一道寒光冲天扬起,危急之际,樱花女子扭转脸颊险险避开,几缕秀发被割断,萧萧落下,若是慢上一分,便教当场毁容了。

樱花女子退开两步,惊讶的看着貌不惊人的老捕快,只见他手中握着两支判官笔,镔铁打造,颇有光泽,长二尺八寸,笔头尖锐,笔身粗圆。

老薛抚摸着手中的判官笔,悠悠叹了一口气:“唉,年纪老了,身手也慢了。”

樱花女子俏颜含羞,啐了他一口:“老不知耻!”当下便扬刀来攻。

四人抓对厮杀。

龟忍男子对战小捕快,龟忍男子武功本来就在小捕快之上,加上小捕快又挂彩,很快就压住场面。

樱花女子追砍老薛,老薛刚才伤了她几缕秀发,纯属偷袭,现在凭真才实学,顿时露出原形。

武学有句话叫“一寸短一寸险”,这门判官笔名叫《春秋笔法》,本来也是武林绝学,但传到老薛手中,资质平平,好逸恶劳,所以只能发挥出其皮毛水平。

但老薛是老油条,此际别人兵器长、自家兵器短,他便故意和樱花女子贴身搏斗,穿、点、挑、刺、戳,专攻人家周身要害穴位,难免有下三滥之嫌,气得樱花女子哇哇乱叫。樱花女子虽然占尽上风,但一时之间也收拾不了这狡猾的老捕快。

就在这当儿,胡同里面又传来人声,听在众人耳里,又是不同的心思。

老薛惊喜。

龟忍男子和樱花女子对视一眼,同时身形幻化,交叉而过。两人是师兄妹,配合默契,镰刀和雉刀同时向老薛左右劈下。

小捕快大惊失色,只见老薛醉眼朦胧,脚步跌跌撞撞,老腰扭扭拧拧,竟然从两人的重重刀影之中扭身而过。

小捕快吓出一身冷汗,刚刚松口气,骤眼瞧见老薛腹部一片黏糊糊,将那暗红色的捕快官服染得更加鲜红。

老薛捂着腹部,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得意道:

“援兵来啦!你们完蛋啦!”

话音未落,只见七八个全身武装的劲汉从胡同、围墙、屋顶凭空冒出来,个个持刀弄剑,走壁飞檐,肩头还沾着雪。

却不是官府捕快,而是一群锦衣华服的护卫。

为首者正是阿保。

阿保指着两个蒙面人道:“拿下刺客!”

众护卫二话不说,一涌而上,与两名东瀛杀手厮斗起来。众护卫虽人多势众,东瀛师兄妹两人配合无间,招来招往,一时之间也不落下风。

小捕快此时才有空喘一口气。

老薛道:“看,我就说有援兵吗。”

阿保四处张望,看不见小公子身影,急问:“公子爷呢?”

小捕快摇头。

忽然,身边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在这里。”

这个声音就在身边乍然响起,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环目四顾,一片白茫茫的空旷,那里有人?

只见他们身边的那个小雪人开始毫无征兆的晃动,破裂,粉碎,露出两个乌黑盘发的头颅,正是小公子和年轻书生。

两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变得毫无血色的紫,不知道是冻的还是伤的。

书生慢慢睁开眼睛,明眸精光四射,显然内功精湛,经过刚才一番打坐调息,已经恢复两三成功力。

小捕快手执鹰爪长链,喝道:“你是何人?”

那书生扶着小公子,攸然从雪地中站起来,四肢展放,伸了一个懒腰,好像一头蛰伏了千万年的老龟骤然苏醒,一股雄浑英朗的气息升腾而起。只见他一袭白衣如雪,点缀着斑斑血红,双足深陷在雪地中,站得笔直,更显得身段修长。

一双牛皮直靴。

那书生傲然道:“在下岳居正。”

“本届文武双科状元爷?”

小捕快惊讶的喊出声来,这个名字最近红遍京师,他没有理由不听闻。

阿保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小公子身前,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奴才该死,奴才护驾来迟,公子爷,你没事吧!”

小公子不理他,大声喝问:“大胆刺客,你们是什么人?”

小捕快冷笑道:“他们是东瀛人。”

他张嘴便喝破二人的身份,顿时将两个东瀛杀手唬住。

小男孩攥紧拳头,嘴唇咬出一个血印——他们是东瀛人,他们是东瀛人,杀死我爹娘的是东瀛人!他年纪尚幼,不知道东瀛是什么地方,但是从此刻开始,他便与这个地方结下不解之仇。

龟忍男子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煞气郁结,就要大开杀戒。

樱花女子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快走!万一泄漏身份,就教大师兄为难了。”

她这番话是用东瀛语言说的,旁人只听得叽里呱啦一通发音,语速甚快,听不懂,但觉得语调高低跌宕,像唱戏曲一般,好听得紧。

龟忍男子的脸色再三变化,终于咬牙舍了目标,与樱花女子互相掩护,边打边退,到了墙边,默契的同时向地一掷,砰的腾起两团烟雾,待浓烟稍散,二人已经攀上墙头。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谁料龟忍男子忽然转身,扬手,一枚*字飞镖出其不意向小公子飞去。

这下事出突然,众护卫都猝不及防。

阿保也慌了,来不及使出什么招式,飞身扑在小公子身上。

只见飞镖嗖的一下插在他的屁股,阿保一声惨叫,身形弓起,双手捧着屁股处一大片鲜红,显然负伤不轻。

小公子急忙搀扶着他,鲜血染红那件十分华贵的貂皮大氅,也无所谓了。

“可恶!”

小公子又急又恼:“来人,快追,抓住他们!”

众护卫追上墙头,只见两个东瀛杀手身影变幻,仿似鬼魅一般,哪里敢去追,又担忧主子安危,于是装模作样的叫嚷一番,目送二人消失在迷宫般的胡同里。

小公子带着哭腔道:“阿保,阿保,你没事吧?”

阿保挤出一个笑容:“只要公子爷没事就好,奴才这条贱命算不得什么。”

小公子感动得流下眼泪,紧紧握住阿保的手。

只有岳居正暗中皱眉,以阿保的身手,扑倒小公子不是难事,他却以屁股挨镖,似是故意受伤一般。

好一个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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