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扬帆的弯刀带着呼声,劈头盖脸的朝白慕华的脖子砍下来。白慕华突然闪身,探手,勾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猛的向前推送。黑衣人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跌跌撞撞的扑入刀圈,霎时被弯刀活生生劈成两段。惨叫声乍起就止,再也没听到他的第二个声音了。
趁此时机,白慕华矮身,碎步,绕到银枪叟的侧边,近乎偷袭,反手就是一剑“嫦娥奔月”,猛的刺中银枪叟握枪的手腕,紧接着,月弧剑沿着手臂绞翻,将银枪叟的整只右手硬生生的割出一条长长的深深的血槽。银枪叟痛得龇牙咧嘴,手中的银枪也掉落下来。
此时,火苗已然蔓延开来,烧得噼里啪啦,白如云躲在密道中,就像焖乳猪一般,热得满头大汗,就连空气吸入肺中,也带着炙热。他只窥得敌我交锋,你来我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忽然见那个用枪的瘦老头子被爹爹重伤,顿时拍掌叫好。
白慕华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得意的笑声,眼前寒光闪烁,青松的直剑已经近在咫尺。间不容发之际,他堪堪侧过脸颊,便觉得左嘴角刺疼,有液体流淌,顺手摸去,湿漉漉的,满手都是鲜血,顿时一颗心沉到无底深渊,“我破相了……”
他分心露出破绽,接着胸膛失守,被青松重重的击掌,痛苦的呻吟出声,抚胸连吐一大口鲜血。那一口鲜血正是喷在雪白的衣裤上,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白得耀眼,红得惊心。
青松偷袭得手,唯恐白慕华反扑,飘然闪退几步,提高警惕,见他呆如木鸡,方才相信自己真的得手,心头狂喜,忽而惊怕,只见“玉郎君”以俊朗韵玉著称,现在左嘴角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仿佛咧开嘴的小丑,显得恶相狰狞。
云霓裳吓得花容失色,也是分心露出破绽,水袖被那个媚艳女子给甩开,紧接着又是一爪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身上。云霓裳受如此沉重之击,踉跄倒退几步,怦然倒在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爹!娘!”白如云放声呼喊,但是嘴巴才张开,就吞下一口热浪,喉咙瞬间也干了。
云霓裳仰头看去,背后那坚实的胸膛,正是夫君。
“慕华,疼吗?”云霓裳心疼的抚摸着夫君的脸颊。
“不疼。”白慕华说话,扯动左嘴角的伤痕,越发狰狞。
“走!快走!”云霓裳含着泪,无力的呻吟着,“不要管我!”
“不!我不走!”白慕华叫喊着,“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那孩子们怎么办,听我话,快走。”
可这些恶人哪里会放过他们夫妇俩,团团围过来:“哪里都别想走!”
白慕华、云霓裳夫妇还想抵抗,可惜两人都是身负重伤,不堪一击,若不是恶人们故意要留下活口,他们夫妇俩早就没命。不久,两人全身上下几处要害关节,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尽数中招,四肢失去力气。接着,黑衣人蜂拥而上,白慕华被不计其数的刀剑架在细脖子上,云霓裳也同受斯礼。
白如云看在眼里,一颗心往下沉,想要呼喊,干涸的喉咙却发不出声来,只觉得头脑昏沉沉的,都是被闷的。
扬帆、青松、红莲三人功成身退,重重吐了一口气。扬帆暗中生闷气,自己打生打死,却被青松捡了个大便宜。
灯塔看着这三个得力助手,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目光,口中赞赏有加:“扬帆的刀法接近大成,青松的剑法出神入化,红莲的掌爪也是独步武林,愚兄真是大开眼界。”
“大哥谬赞。”三人恭敬地说道。
烈火烧红半边天,灯塔又抬头望了望天色,乌云厚厚的压低天穹,看不出什么时辰,想来定然不早了。
银枪叟察言观色,忍着重伤剧痛,蹒跚上前两步,凝视白氏夫妻两人,沉声道:“白庄主、白夫人,你们两个现在还嘴硬?好死不如赖活,把秘笈交出来,向四位大人求饶,或者还有一条活路!”
白氏夫妻手牵着手,只是睖眼冷笑看着这个手下败将,死都不怕,怎么会说出来。
此时,就听见外边一阵骚乱,小孩哭,女人叫。原来,侥幸捡回一命的俘虏,被黑衣人陆陆续续押解到这里来。男男女女,闪闪缩缩,在墙角挤成一团。又有黑衣人四处搜刮金银财宝。
白慕华和云霓裳手心捏了一把汗,细细看过去,婉儿豁然在列。
原来,婉儿奉命去卧室寻找白如云,心中想着一定要保护好小少爷,一定不能让小少爷出任何差错,不然自己就无颜面对老爷和夫人了,自然没有寻着,又听得外头惨叫声越来越近,折回门口,被那些恶人逮个正着。
但没有莺儿云儿霞儿,他们……是死了还是逃脱了?
却不知道,白如云这个小鬼头正躲在密道中,闷得满头大汗,呼吸困难呢。
众黑衣人分头挨个盘问俘虏,可是纵使刀剑交颈,拳脚加身,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青松逐渐丧失耐心,傲目横扫,相中一名瘦骨嶙峋的老秀士,探手将他抓到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那老秀士霎时脸色惨白:“小的,小的,叫……老笔头。”
“哈哈哈,果然像支老笔头。你是账房先生是吧?我问你,白家的贵重东西平时放在哪里?”
“小的,小的……不知道。”
青松脸色阴沉,亮出利剑搭在他喉咙:“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你何用!”
“大爷,大爷……饶命!”
青松作势要了结他的性命,忽然老笔头旁边一个黑黑壮壮、身板厚实的矮子上前两步,拱手道:“青松爷,暂且留他一命,让小的和他说两句。”
青松浓眉飞扬,上下打量他:“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灵枪叟匆匆包扎,伤势之重,连嗓音也有气无力,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得意:“他是我的人。”
那黑壮矮子抬起头,众人放眼望去,豁然是老笔头的远方亲戚,新介绍进来的工仔——朱蛮,不禁齐刷刷的惊呼出声。白慕华冷笑,心中顿时明了,茶庄的防卫图和巡视路线,原来早就已经泄露出去了,难怪灵枪门可以悄无声息的潜进来。
朱蛮向灵枪叟拱手,“见过门主。”又向老笔头拱手,“舅爷受惊了。”
“朱蛮……你……你……”
“舅爷,你在庄里呆了那么多年,一定知道很多秘密,例如平时存放金银珠宝的暗柜之类,不如说出来吧,不但可以保住性命……”
老笔头瘦巴巴的身骨缩成一团,显得更瘦了,眼神快速变幻着。
朱蛮察言观色,压低声音道:“事成之后,我们还给你分一份钱,回家养老,安享晚年,如何?”
“朱蛮啊,舅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存放金银珠宝的暗柜。”老笔头犹豫片刻,咬咬牙,悄悄的,遥遥的,指着躲在人群中的一名俏丫鬟,“那个小丫头叫婉儿,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可能知道点什么。”
“好!”青松暗喜,三步并作两步,又将那名俏丫鬟抓出来。只见她身板浮凸,姿色俏丽,一看就是个通房丫头的角儿。
未等青松开口盘问,俏丫鬟便呼天抢地:“爷啊……奴婢不知道什么宝贝……什么都不知道……呜呜……爷饶命啊……奴婢愿意做牛做马……呜呜……”
青松冷笑,揪着她的发髻,恶狠狠的说:“你乖乖的将藏宝地点说出来,否则……”
“哎呀,你们男人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也舍得凶她……来,过来姐姐这里。”
红莲玉手探出,将俏丫鬟抢到身边,挽着臂弯,那股亲密劲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好闺蜜呢。她用面纱将整个头颅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也没有露出来,口中以姐姐自居,婉儿只道她岁数不大,此时和她肌肤相抵,方才察觉她的眼角已然悄悄爬上皱纹,风韵犹存。
“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过别怕,有姐姐保护你呢。”
婉儿仰起天真的脸颊:“你是狐仙姐姐?”
红莲愣了一下,满口应承:“是啊!”
“妹妹啊,你可要将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哦,否则,这个坏男人……”她侧头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惩罚,“就将你剥光,洗干净,然后一刀一刀的切了,架起来烤,你怕不怕?”
为了配合红莲的描述,青松上下两排牙齿发出撕咬的声音:“像你这般岁数的小姑娘,肉最好吃了,又嫩又滑,连盐都不用放。”
在场的黑衣人都是深深的倒吸一口气,不约而同的心底发寒。
扬帆皱皱眉,似乎不认同她做事的方法,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方法很有效。
“不要……”婉儿吓得霎时脸色都变了,腿脚发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向着庄主夫妇爬过去,声音因害怕而颤抖,“老爷、夫人,你们发发慈悲,交出宝贝吧,他……他真的说到做到!”
婉儿的哀求让她揪心,云霓裳张嘴欲说,却忽然听白慕华压低声音道:“云儿就在密道中。”
云霓裳浑身剧震,满满的同情化为乌有,到嘴边的话语又吞回去。
白慕华握紧她的柔荑,轻轻的摇头:“你救不了他们的,他们知道得太多,一定会被灭口……无论说与不说,今晚他们都是难逃一劫。”遽然抬头,目光逼视高高在上的灯塔,扬声道:“我说的对么?窝头藏尾的无胆匪类。”
灯塔负手望天,既不生气,也不反驳,简直就是一潭死水。
“丫头,那你就自求多福了。”青松阴沉着脸,仿佛噬肉凶兽,步步逼过来。
婉儿于浓浓的绝望之中,猛然扬起头颅:“我有话说!我有话说!”她大口大口呼吸,丰满的胸脯起伏不定,“少爷、小姐……躲起来了!”
白慕华和云霓裳同时色变!
红莲狠狠的跺脚:“果然少了两个小杂种!快去找,秘笈定是藏在他们身上!”
话音刚落,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阵怪风刮过,灯塔已经失去踪迹,好快。
银枪叟以银枪作拐杖,撑住身子,虽身负重伤,余威犹存,吩咐道:“众人听命,就算翻转整个白云茶庄,也要找出两个娃儿和秘笈!”
“是!”朱蛮立功心切,主动请缨,当即点了几个精明的属下,又将老笔头抓过来,“舅爷,你熟悉地形,你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