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墨菲斯托踏遍了附近的每一寸土地，审问了每一个见到他逃跑的人类。

唯独，对于吊在那里的孙亮亮不管不问。

耐心，对于祂这样的的神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真有趣，罪司的传说……冥顽不灵的人类，居然可以窃取到神的力量！他们不应该是由科学逐个世纪进步吗？”

“看来有叛徒向人类泄露了秘密，我等虽然处于同一阵营，不太可能会做出泄密的举动……不过，祂们的手下就难说了。”

“此事毕竟没有证据，诸神也没有回归银河系的契机，我还得再等等——这个人类，他的生机为何还没有衰弱？”

黑袍老人抬起头，将孙亮亮上上下下再观察了一遍：“真是奇怪，除去衣物外，他应该没有任何给他保命的东西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无论怎么检查，墨菲斯托都无法看出，究竟是什么让这个人类的生机还是能够维持基本的生命。

被墨菲斯托锁定的一瞬间，启示之书就融入了孙亮亮的血肉中，而幽莎蕾则借助两处启示之书的感应，藏匿在特殊的空间夹缝中。

但是这种状态并不能持久，而且幽莎蕾还注意到了，墨菲斯托越来越强烈的杀意。

祂原本应该只是欣赏这个人类，想要将孙亮亮收为自己的信徒，但是由于封印物的融合，孙亮亮的体质已经远远超出了墨菲斯托的预估！

最终，墨菲斯托的手中射出几道黑色的细线，直逼孙亮亮的脑后，这种事情超出了幽莎蕾的预估，她念动咒语，将孙亮亮拉了出来。

“我这是……死了吗？”

孙亮亮与幽莎蕾一起漂浮在一条黄金铸成的虚无中，他看向了另一个世界中的他，还吊在悬崖上的身体。

“如果之前，你还有后悔的选择的话，我想，你最终走向的就是不归路了。”

幽莎蕾看着墨菲斯托的动作，说道：

“原本你松口的话，或许只会成为祂的信徒，被祂侵染一定的精神世界，我可以护住你的大部分区域不受损害——但是祂现在发现了你的特异之处，将会把你改造成祂的真正手下了。”

“我，死，了，吧？”

如果孙亮亮还有手这种肢体的话，一定会抓住幽莎蕾，将她疯狂摇晃。

“没有死，你只是一部分的自我被我拉扯出去了。”幽莎蕾说，“人的意识分为了很多层，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也有相应的研究。”

“不过。我更注重实践，向来不会记住这些繁文缛节。”

“那又如何！”孙亮亮咆哮着说，“死了！你一定是在骗我！那是我的尸体！我再也清楚不过了！”

“人死后，我只能存在很短的时间了！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有启示之书，根本不会惧怕我的死亡！”

“但是我死了！我妈怎么办？她本来就有抑郁症！结果她还要去工作！”

“我的叔叔们，会拿走本来属于我爸爸的东西，那些，本来应该交给我保管才对！他们一直提出那么多的要求，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像我妈一样患病！”

“这个世界怎么办？难道我能看见的未来，是因为我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干脆给我看就好了，反正我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对吧？”

“哈哈哈哈哈……”

孙亮亮的精神体在动摇，幽莎蕾却没有半点干涉的意思。

对于早就死去的她来说，旁观一位神的举动，对于她来说更有价值。

黑袍老人将孙亮亮的身体降下，优雅地在上面跳跃。

对于一个人类身体的改造，墨菲斯托这种大学者只会当作小学的奥数题，不过祂很快发现了自己手头工具和原料的匮乏，但是对于灵魂的影响，却可以通过投影施加更多的权重。

最后，孙亮亮也停止了哭闹，无悲无喜地看着那个，“夺去自己生命”的黑袍老人。

如果孙亮亮还有表情的话，那么他应该是满脸通红。

他已经成年了，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向着幽莎蕾要糖吃。

“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目睹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你还能有这些情感，说明你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还未消失。”幽莎蕾道。

“你怎么知道？”

“你要记住，你现在只是精神体，很容易被我看穿。”

孙亮亮好奇地望向幽莎蕾，她就像是融入了金色的纱丽中，看不真切。

而此前，孙亮亮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他此前是活人，自然会对已经死去的人小觑。

“我这是，死了吗？”

这一次，孙亮亮诚心诚意地请教。

“你是指，谁死了呢？”

幽莎蕾道，

“你还可以与我交流，是死了吗？”

“你的身体还被启示之书保护着，又是死了吗？”

“这……”孙亮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忽然惊觉，自己的大部分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很多生活上的细节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我丢失了很多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正常，你离开你的身体太久了，记忆并不单单存储在你的精神体中，你应该能够理解这一点。”

“既然我没死，为何……你要将我拉出来？那个奇怪的人，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首先，他不是人，一位神降临到了他的身上，祂将要做的事情，与这个类似。”

随着老人的操纵，孙亮亮的身体宛如提线木偶一样立起，步行。

“祂将要将你原本的意识压制，碾碎，乃至磨灭，在你的身体中诞生出新的意志。”

“那时候，原有的你就不存在了，新的你，将会拥有‘孙亮亮’的一切，并对祂言听计从。”

“说话。”墨菲斯托说。

“孙亮亮”张开嘴，吐出了一口气，喉咙慢慢滚动。

巨大的反差感冲击着孙亮亮的精神体，他不由地做出了干呕的动作。

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吐出去的了，等到“孙亮亮”真的发出了一个音节的时候，孙亮亮仿佛解脱了一般。

像是有什么联系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