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两人在荒凉的路上终于遇见一间茅草屋,屋子里传来炖肉的香气。屋外不远处的草地上,散放着五匹马吃草。
和尚下马叫千越上去敲门讨要些吃食。
走到门口,身后的和尚轻唤:“回来,这屋子不对。”
只是千越手快已经敲了一下门,木头门砰的一声从里面踹开。大门敞开,里面冲出来三个手持大刀,戴着黄色头巾的粗壮山匪,将花和尚和千越围住。
门内又大摇大摆走出来一个光着膀子、也头戴黄巾的山匪,双手各持大斧,看着像是这伙人的头目。来人仔细看了看和尚、千越说:“我知道你是谁。”
千越紧张,只怕又是崔老板派来绑自己的人,手偷偷摸向别在后腰的短刀。只是那人径直走向和尚,继续说:“半脸青胎,穿僧服使铜棍。你是花豹子。”
“既知道洒家名号,就不要放肆。”和尚面上毫无惧色。
那人也不含糊,马上命令手下收刀,并盛情邀请和尚进屋。见不好脱身,千越和尚只得进了那茅草屋。
屋内还有一名山匪,脚踩在一位鼻青脸肿的白发老叟胸口上,令老人不能动弹。
后面乱糟糟的床上,赫然有一位痛哭的少女。少女的左脸明显有被掌掴出血的痕迹,上身赤裸,紧抱被子挡在胸前,露出的双肩因为抽泣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那光膀子的山匪首领请和尚坐下,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招呼小弟赶紧把锅里的炖肉盛上来。寒暄:“花兄,您花豹子的名声小弟仰慕已久。实不相瞒,去年小弟也曾路经攸县,可惜晚去了一日,没能见证您一人血洗马家满门十七口的壮举。来小弟敬您一杯。”
和尚似乎并没有听到那人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肉喝汤。
光着膀子的山匪似乎有些不悦,胸口的肌肉在呼吸时,起伏明显大了些,但还是忍着:“花兄,我黄巾教如今正在广招天下英豪,您这样的好汉不如跟我们黄巾教混。金银、女人,取之不尽。我已经尝到甜头了。”
说着山匪头目回头,用下巴指了下那床上的农户女,少女听到这更加惊慌地痛哭。地上的老人焦急地用微弱又颤抖的声音求饶:“求各位放了我孙女,你们拿了我的老命吧。”
“洒家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那人笑容停顿,眼神暧昧地看向千越:“总说花豹子不近女色,看来是另有口味。不过你想清楚,是不想要女人,还是不想加入黄巾教。”
“干你娘的黄巾教,干你娘的马家。赶紧给洒家那锅肉。”
千越低头偷笑。
那光膀子山匪愤而起身,“你打算给多少钱吃这肉?”
“洒家曾是行脚僧,化缘吃饭从不给钱。不光没钱,还要吃光这屋子里所有的肉。”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上!”那头目双斧直劈过来,和尚一把掀飞桌子,用铜棍一顶,将那人压倒在桌下,隔着桌子,和尚高高抬起右腿狠狠地向下跺去,一脚正击在胸口处,那头目顿时口喷鲜血,只一瞬,双眼瞳孔就散开了。
其余四匪见头目被杀,立刻围攻和尚。这一行人皆有功夫,持刀分别前后左右围攻和尚。
正面那人被和尚一棍子击中下巴撂倒在地,左边人被和尚踹翻撞到墙上,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断了一样疼痛,手上的刀也被冲击弹开。右方人用刀横挡住铜棍,后方人偷袭和尚膝盖令和尚一时失去支撑半跪在地。
战斗发生太快,千越一时竟呆住。这伙人明显比绑架自己的四人更训练有素。那和尚现在被偷袭看着就要支撑不住,自己难道要主动杀人?上次如果说是自保,那这次,自己是真的要主动下手。
“啊——”和尚一掌正正拍到右侧山匪面门,强大的冲击力令山匪后脑勺直撞墙壁,当场毙命。而后面的人趁机扑倒和尚,全身跪压在和尚后背并用手肘绞杀和尚颈部。和尚面部顿时充血通红,背身两只手摸索去抓那人头颅。
千越见到左侧两人似乎有苏醒迹象,捡起一把斧头,用斧头背面一把砸死趴在地上刚刚抬起头的人,而后觉得斧头实在太重,刚蹲下换了地上的长刀,却听后面有人应声倒地,原来是有人要偷袭自己却被那农户老头用刀捅死。
千越来不及感谢,冲过去准备帮和尚解围,却见那和尚双手捏住骑在自己后背的山匪头颅,手指用力,直接捏爆那人双目和太阳穴,身上的山匪哭嚎着倒地,在痛苦死去。
和尚满脸通红,加上本来就有的半脸青胎,此刻就像画本里的修罗一般骇人。
千越上前摸了和尚脉搏,检查了和尚颈部伤痕,确认无碍后跟那农户老叟道谢:“多谢老伯救命。”
老头跪下:“多谢二位英雄相救,我老汉只有一个孙女相依为命,差点被这黄巾匪徒玷污,多谢二位天兵天将及时相救,我老汉无以为报。”老人边哭边谢。
千越扶起老人,老人的孙女也穿上破碎的上衣,哭向两人感激:“多谢二位恩人,这伙匪人打听到我家人丁稀薄,没有男丁,遂生歹意。小女婚事将近,若是失身,也只有死路一条。”说罢,少女又磕头谢过千越跟和尚。
千越心思沉重:如今自己伪装成男孩尚且会被人绑架害命。如果以真实女儿身现世,岂不是会比这农户女更加凄惨?
想到这里,千越更加坚定要忘记自己女儿身份,坚持以男儿身生活的想法。
那老汉拿出全家家底招待二人。和尚和千越许久未开荤,还当真把那农户家的鸡鸭都吃了才离开。
和尚打了个饱嗝,转头示意千越可以去牵一匹那伙绑匪的马走。
千越大喜,跑到旁边的草地上看中一匹白色高头大马,摸了几下,那马似乎也喜欢新主人。
就在千越准备走时,眼神好的千越发现,那草地对面的竹林里,似乎有人。
里面的人发现被千越察觉,径直走出来。
这行人正是前几日在驿站里见过的黑甲侍卫,这群人,个个人高马大,马蹄和马车车轮上还裹了布,看样子是一直都藏匿在此不愿意让人发现行踪。
千越生气,他们明显是一直都藏在这里。应该是等那伙匪徒作恶后离开,他们再悄悄继续上路。
和尚也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这么一群人,看来这些人的功夫也是不弱。“他娘的,这群有钱人没一个有良心。这么多人还见死不救,孬种。”
千越也冷面应和:“这帮狗日的权贵,从来都不把平民的命看在眼里,他们只想保住自己富贵。”
和尚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居然说脏话的千越,压低声音说:“你个黄毛丫头,他娘的能不能闭嘴别说脏话。”
千越吧唧嘴,斜眼看着和尚:“近墨者黑。”
徐叔上前客套:“二位好身手,老夫佩服。”
“承让,倒是徐叔,几日不见,气色怎么弱了这么多。”千越应承着。
“你这黑皮小儿说话注意些!”那金腰带的黑甲侍卫首领走上来呵斥。
“清辉,不要无理。这孩子前几日才帮过我们。”清辉听话地退下回到主子的马车边上。马车上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千越轻描淡写:“你家主子咳声带痰,只怕是走夜路凉气入肺。这照顾人也是体力活,消耗太大。不然您这十多个好汉怎么会连五个毛贼都打不动。”
说罢,千越转身就骑马回去跟和尚汇合。甩开后面的一行人快马离开。
“少年侠气,若子澈还在,估计也能像这小儿一般神气。”马车帘子掀开,那白衣公子望向千越背影的眼神略带落寞。
“公子,这黑皮小儿分明是阴阳怪气。区区庶民,哪里配和小公子相提并论。”清辉是崔子洵奶妈之子,因为自幼同主子在豪门世家中长大,吃穿用度比那普通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要好上百倍,所以难免跟着有些傲气。
徐叔却有点欣赏千越:“清辉你看这小儿举止粗中有细。且刚刚杀人时阴狠毒辣,但出门时却又直率赤诚。在驿站时既热心解围,又串通那和尚假装父子骗取钱财。少年如此,好好雕琢,日后定是人才。”
咳咳咳,一阵风吹进马车,那公子却又咳嗽起来。
徐叔和清辉赶忙递送药丸给公子崔子洵服用,一边将帘子放下压好,缓慢前进避免让车上的公子再受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