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年,美国国会通过立法,决定修建一条铁路线和电报路线,从密苏里河直通太平洋。
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和太平洋中央铁路公司承包了铁路工程。
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从密苏里河开始,由东向西修,
太平洋中央公司则从西海岸开始,从西向东修。
最后两线汇合,成为一条横贯东西的铁路。
铁路公司按照所铺设的公里数领取酬金,因此,两家公司拼命竞争,都想多铺些路轨。
太平洋中央铁路公司四巨头:斯坦顿(前加州州长),查尔斯·克罗克,马克·霍普金斯和亨廷顿,看到了州际铁路的锦绣前程和潜在利益。
西部太需要这么一条铁路了。
以往前往西部的勇敢冒险者们,往往需要花费九到六个月的时间,途中还要面临感染各种疾病,遭遇印第安土著袭击等危险而丧命。
可是这条铁路,可以将时间缩短为一个星期,最重要的是能够改善旅行条件,使人安全的,健康的到达目的地。
这样可以使更多的妇女在西部安家落户,西部男人们在床上上也不再孤单了。
美国西部可以更快发展繁荣起来。
1863年1月8日,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破土动工,两年后,仅仅铺设了五十英里。
查尔斯·克劳克是太平洋中央公司的四个股东之一。他负责工程进度。
1863年到1864年,曾有数以千计的人被送进了山里,但据报告,只有五分之二的人同意留下干活。
而即使留下干活的,还有一大部分人是攒够公共马车费,就准备启程前往弗吉尼亚的。
当时弗吉尼亚发现了新的金银财宝,刺激着冒险者们的欲望,人人都想去碰碰运气,期望能发笔横财。
劳力顿时紧张起来,再加之当时正值美国南北战争,许多人都参军打仗去了,劳力因此更加紧缺。
面临着劳力严重缺乏的局面,克劳克想着要不从墨西哥雇佣短工,甚至还考虑过动用囚犯,或者要求政府把内战中的俘获的南方叛军士兵放出来充当工人。
但是之前白人劳工的表现,让克劳克不甚满意。
情况极为紧急,如果劳力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在规定的十四年内建成这条铁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克劳克是个精明能干,足智多谋的人,他想到了中国人。
可是中央铁路公司的其他三巨头立马反对,其中的前加州州长斯坦福就是凭借着自己的反华立场才成功当选的。
如果他现在改变主张,就要面临众所周知的尴尬局面。
于是,他以中国人无法胜任这样繁重,甚至拥有生命危险的体力工作为由,坚决拒绝。
克劳克一时没有办法,可不管他怎么努力,白人工人从未超过八百人,他到处张贴告示,通过邮局寄送广告,只要申请,就能受雇。
但是每当发完工资后,他的劳工大军便从八百减少到六百,然后再慢慢增至八百,然后再减到六百。
克劳克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他相信自己的伙伴是精明的,是习惯于考虑盈亏底线的生意人。
于是,他坚定自己的立场,必须启用中国人。
两大巨头松动了,工程确实进展缓慢,觉得可以一试。
但是斯坦福依旧坚决反对,并且轻蔑的说,我不当中国人的老板。
克劳克这次发怒了:“他确信,只有能够建造中国万里长城的亚洲民族,才能够铸造成就他的梦想,才能够保住我们的利益,把中国人从广州用船运到旧金山,比从密西西比河以东招募白人劳工更便宜,更快捷。”
1864年年底,六乡会(中华会馆前身)接到招工通知,这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工种。
修建铁路。
1865年年初,五十名中国人被雇来做实验,他们都是原先对钻具和炸药具有丰富经验的矿工。
事实证实,克劳克是对的。
克劳克和他的工程师们满意而惊讶的看到,中国人的工程进度竟是如此之快,那些认为中国人体质虚弱,会累的精疲力劲,半路就倒下来的工程师们,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确能吃苦耐劳。
六个月后,在铁路上干活的中国人就有三千多人。
崇山峻岭,环境恶劣,修建铁路异常艰辛。
1868年的夏天中央太平洋铁路线上拥有一万多名中国人,是这个国家华人总数的一半。
白人们都称这些华工是“克劳克的宝贝”。
因为这一年,中美签订《蒲安臣条约》,为克罗克在中国招募华工提供了法律依据。
当时,为太平洋中央铁路公司劳动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华工,而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劳动的大多数是爱尔兰人。
两家公司的狂热竞争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一方多铺设路轨,而且也是在爱尔兰人和中国人之间展开的一场心照不宣的竞赛。
“每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华工的尸体。”这绝不是夸大其词。
除了恶劣的工作环境,更让华工愤怒的是所受到的歧视,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努力,拿的工资却比白种工人少,白种人提供食宿,华人却不供食宿。华工没有人身保险,公司不承认对工人家属的任何义务。
华工们曾反抗过,
1867年唯一的一次华工大规模反抗,要求和白人同等待遇的抗议示威。
最终被克罗克摧毁了。
1869年,最后一根道钉钉下,美国太平洋铁路宣布竣工。
原本计划十四年完成,如今不到七年便竣工。
华工对美国西部早期的开发所做的贡献是一致得到公认的,不可磨灭的。
但是,随着他们人数的增加,惊恐情绪也发展起来。
白人们从欢迎变成仇视,从颂扬变成指责,华人遭到了围攻和迫害。
“您当年也参加了修建铁路吗?”吴铮看着墙上发黄的报纸照片,问道。
老中医邝五说道:“我是南海点头村的。”
吴铮惊喜回过头:“我也是佛山人。”
老中医看着吴铮,笑了:“我以前是一个游方郎中,家里没有地,跟父亲学了点草药医术。家里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孩,生活很苦。
我经常在村子里游街串巷,给村里的老人孩子们看看病,抓点药。
那时候到处都在说,很多人去了金山发了财,成了金山人。
许多人都去淘金了,人都快饿死了,谁还能顾得上家里的一家老小,和皇太后谁出国就杀头的国策呢。
我很幸运,当年在村子里给人治病的时候,铁路招工的洋人看到我了。他问我愿不愿意去金山,救治那些受伤生病的中国劳工。
洋人跟我说,中国苦力们不相信他们的西医。
当然,洋鬼子那叽里咕噜的话,我在金山呆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听不懂。
是一个跟在洋鬼子身边的中国助手翻译给我的。
他说如果我愿意去,铁路公司将支付我的船票费,还会为我的草药和医术知识付钱。
我多幸运啊,我能免费去金山。
当时很多人都是倾家荡产,四处借钱才能去到金山。
我多幸运啊!
老人无声的又说了一遍。
“那您出来这么多年了,钱也挣得差不多了吧,不回家去吗?”吴铮好奇的问道。
老人似是自嘲,看起来更是凄惨,孤独可怜般笑了一声:
“我能免费来啊,我为什么不来呢?
当时国内太乱了,洋鬼子大摇大摆的打进来,搅得乌烟瘴气,红巾会闹事,当地人又和客家人打起来了。
苦的是我们这些老板姓啊。
我当年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金山人,几年后衣锦还乡。
我们多幸运啊,住在海边,坐上船,就到金山了,很多人还没这机会呢。”
老人的声音让吴铮感到悲伤,吴铮没有打断老人的话。
老人自言自语般道:“不回去了,两个儿子修铁路时死了,是掉下悬崖死的,弟弟为了救哥哥,一起掉下去了,尸体都找不到了,更别说把他们送回家去了。
刚来的时候确实挣到钱了,可惜赌博逛窑子全败完了。老婆女儿都找不到了,没脸回去了,留在这儿陪着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