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御使大夫段大人在五年前任职,是那届的状元郎,差点成为驸马,与六年前的三司会审没有关系,六年前段大人还没来到皇城。”
“那六年前三司会审的御史大夫呢?”木瑾问道。
当今圣上是十四年前继位的,继位时朝中大臣都随之换了一批,按理说无大错的话,会像方尚书一般任职到如今。
木瑾和九福翻遍了元策拿来的案宗,上面都没有记载六年前那时的御使大夫的线索。
木瑾皱眉:“这要是方尚书或是秦寺卿也就罢了,怎地这御使大夫换得这般勤?”
“确实。”九福懊恼,“此时要是六子在就好了,皇城的事就属他知道的多。”
说起六子,木瑾问道:“六子还没醒吗?”
“我今早去时……”
“已经醒了。”门外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而声音中那股粗实却让木瑾和九福尤为熟悉。
“六子!”木瑾和九福异口同声道。
门外,听棋推着一个木质四轮车,四轮车上正是两人正在说起的六子。
“你身子还没好,怎地就来了?”木瑾激动道。
“毕竟我身上还有嫌疑,早日帮忙破案,我也能早日洗清嫌疑。”六子笑着。
扬起的嘴角带着勉强,身子上的皮肉每动一下都是撕扯的疼。
木瑾和九福看在眼中,也知道六子的心思,如今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案子破了。
无论是对六子,还是秦寺卿。
“六年前其实不是三司会审。”六子说道,“只有大理寺和刑部,审的便是御使大夫余鸿才。”
——先帝在时,朝中的三司会审便是审皇家之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皇家之人,在三司会审下也是死罪一条。
直到当今圣上继位后,圣上将大理寺和御使大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六年前,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审罚御史台,不光是御使大夫余鸿才,而是整个御史台。
“据说,若不是大理寺内有一道无字圣旨,那便和六年前的御使大夫是一样的下场。”六子说道,“就算是到了今日,御史台也不再记载皇家丑闻。”
“那可不,天天就知道盯着我这个大理寺评事呗。”九福撇嘴。
“那当时御使台是犯了何罪?”木瑾皱眉。
整个御史台……
“这就不知了。”六子说道,“百姓间根本没有传过这件事,而朝堂上也无人敢说,我能知道这件事还是秦寺卿说的。”
说起秦寺卿,六子脸上露出悲伤。
“去御史台问问,那里也许还有余鸿才在时的记载。”
三人在公堂内讨论着,秦朗从外走来,身上飘来阵阵的檀香。
木瑾小巧的鼻子动了动,闻出秦朗身上的正是檀雪香。看来在不见秦朗的时候,他正在扶桑公子那里。
“少卿大人可知道些什么?”九福问道。
按理以往办案的顺序,他们应该早早就调查秦寺卿府上的人,只是秦寺卿与他们之间熟谙的关系,再加上六子出事,这才还没来得及去审问。
“六年前我并不在皇城内,只是听家姐说,父亲正是在六年前会审御史台后便很少出府,大理寺的案子也不再插手。”秦朗说道,“家父年事已高,我当时还有其他要事在身,便没有细究当时的事。”
“说来说去还是六年前的事,还说个不清不楚。”九福说道,“那方尚书呢?他怎地比衙役去刑部还勤快?该不会六年前是住在刑部的吧?”
秦朗揉了揉眉头。
三书不乐意说道:“都说了大人那会儿不在皇城。”
“那咱们还是去刑部和御史台问问去。”九福才不管三书的脸色。
待几人离开后,秦朗的手还放在太阳穴不停揉按。
三书看在眼中心疼不已。
秦寺卿去世一事,关于的不光是案子与凶手,秦朗一直在调查这背后的事,就算是有扶桑公子相助,这调查也是一件难事。
“大人,我们真的不插手这件案子吗?”三书问道。
他知道秦寺卿的死对秦朗打击很大,秦朗肯定很想亲手查出凶手。
“有木瑾姑娘和九福六子,这件案子不用我们担心。”秦朗说道。
他们如今要更加担心的是那无字圣旨到底是被谁偷走的。
另一边,几人走在路上。
“我还以为少卿大人会跟着咱们一道办案呢。”九福说道,“怎么说那也是他父亲。”
“也许是有别的事要查。”木瑾回道。
秦朗身上能沾上檀雪香气,那必定在扶桑公子那里待了不短的时辰。
几人来到尚书府,九福正想着说辞时,就见不远处齐如垣领着人往这边来。
一看就知道也是来尚书府调查的。
九福一看,两手一搓就上前寒暄,指着能蹭齐如垣的脸进到尚书府内。
齐如垣无视九福,瞥眼看了六子一眼,没有搭理几人。
九福面上一喜。
就这齐如垣的脾气,没有搭理就是最好的搭理,毕竟还没有命人将他们赶走。
跟着齐如垣进到尚书府,听他命尚书府在方尚书死的当日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都去到大厅。
就这效率可是让九福心生羡慕。
刑部有齐如垣在,也不知为何非要他们大理寺瞎胡破案。
只是齐如垣话音落下,面前都没有站出一个人影。
方夫人身边的嬷嬷见气氛凝固起来,想了想说道:“那日老爷早早就回了院子,将院子里守着的下人全都赶了出来。”
“方尚书为何将下人全都赶出院子?”化雨问道。
木瑾和九福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齐如垣和方夫人两个主子都坐得稳如泰山,就手下之间开始询问。
“看来我是没那跟贵人相处的本事。”九福凑近木瑾,悄悄说道,“这脸色,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何差别。”
“都是提前支过声的。”木瑾说道,“就算没支过声,要回什么话都是心里门清的,谁家主子身边也不会留没眼色的下人。”
“那你这样脑子灵光的,岂不是香饽饽?”九福笑道。
两人又在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实则在大厅里的都或多或少能听见,齐如垣不悦的目光扫来,六子连忙知会两人。
两人这才老实。
“这就不清楚了。”嬷嬷说道,“说来,老爷还是从寺卿府回来后才这样的,两日内一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也不许其他人在院子里。”
木瑾和九福对视一眼。
看来秦寺卿死的当日,方尚书已经想到了什么。这件案子果然与两人都有联系。
九福看向方夫人:“毕竟是你枕边人,方尚书行为如此不同寻常,你就没体贴一番?”
九福话语中完全没有恭敬两字,看在他是跟在齐如垣的面子上,方夫人才没有发怒。
“老爷不愿意说的事,我怎么问得出来?”方夫人斜眼道。
九福暗忖:作为方尚书的枕边人,连这点事方尚书都不愿意透露给她,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不知道的话,就叫方尚书的小妾来。”九福扬起嘴角说道,“毕竟作为正房夫人,平日里只顾着后宅事,忽略了方尚书的心思也是常见的。”
九福这一句话可将方夫人得罪得不轻,连齐如垣都忍不住看了九福一眼。
虽说这九福只是大理寺小小评事一个,却时常被御史台上奏的事可不少,连齐如垣都对这九福有所耳闻。
方夫人正要发火时,齐如垣也开口了,说让人将方尚书的小妾们都带来问话,这下方夫人气消了,只好屏退左右闲人,缓缓说道。
“老爷这几年过得顺遂,从不像前两日那般不同,不过在六年前,那次会审御史台后,也像前两日那般待在院子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转到了六年前会审御史台的事。
“六年前会审御史台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木瑾问道,“怎地我们大理寺从没有详细记载?”
说着,木瑾看向齐如垣。
他们已经在大理寺调查了关于六年前会审御史台的事,就是不知道刑部是否与他们大理寺一般,都没有详细记载有关会审御史台的事。
一向冷面的化雨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傲气地说道:“我家少爷从小过目不忘,刑部案宗只要被我家少爷看过的,全都被少爷记在脑里。”
“真的?”九福挑眉笑道,“那这可是件好事,就是不知道齐大人脑子里有没有想起关于六年前会审御史台的事?”
化雨正等齐如垣给众人露一手时,就见齐如垣摇摇头。
他比木瑾九福等人还要惊讶地看着齐如垣。
“刑部的案宗本官都记得,而本官记不得的,只能是刑部没有的。”
齐如垣这话说得相当霸气,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木瑾和九福是信了。
“那这可好,大理寺没有记载,刑部也没有,那不成御史台还留着?”九福试探地问道。
“我想去方尚书的院子查查。”木瑾说道。
这一众人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去院子里瞧瞧。
“上次都查过了,这次还去吗?”九福小声问道,“我们还不如直接去御史台找找,指不定就有六年前会审御史台的案宗。”
“整个尚书府都找不到一个行踪可疑的人,难不成就不查这府上了吗?”木瑾说道。
再次来到方尚书的院子,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齐如垣命刑部的人看守这院子,就算是方夫人也不敢随意清扫这院子。
院子里的白猫尸体还躺在地上,地上的血迹干涸变成暗红色,从血迹和白猫尸体上还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方尚书爱吃鱼?”齐如垣问道,“往常聚宴时倒是没发现。”
“老爷爱吃鱼,只是每回吃了鱼身体就不舒服。”方夫人不忍看着这院子,垂下眼帘,一旁的嬷嬷扶着方夫人,回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