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叹了口气,细心的为故梦手腕搭上凉被:“这便说的通了。”
故梦隐约心有不好预感,问道:“大夫,怎么样了,我的孩子安康与否?”
“孩子倒是无事,只是夫人安不得了。”
叶轻笺眼皮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大夫摸了把山羊胡,道:“姑娘武功应当是喝了什么古怪药水被废的,穴位打开,寒冷入体,伤了身子根基。加之这两年调养不当,夫人气虚体弱,母体亏损,状况如同冬日枯萎,一吹既散。母体虚弱,不适合养育胎儿。”
稀奇古怪的疾病见得多了,二人这种情况他从前也见过不少,人老心也跟着脆弱了,如今要说胎儿早早便不应该来到世上,免不得也有两分感伤。
故梦的手摸向小腹,这里是她的孩子,正窝在自己腹中浅浅呼吸,心跳和自己一样蓬勃。如今有人告诉她,这条小生命将要夭折在自己腹中,来不及看看世间繁华光阴。她好不容易接受承认这个她与叶轻笺的孩子,到头来会是一场空,老天与她何其残忍。
屋子里一时静默,王大夫说完一番话,令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口。许久,赵旭东紧张的难受,偷看了眼叶轻笺,他这才发现,叶轻笺红了眼眶。
叶轻笺悔恨不已,因为害的故梦变成现在模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当初的确存了两分报复心思,为了能将故梦囚禁与他身边,故意废除故梦武功,喝下损害本体的药来。当初种下的恶因,如今自己自食其果,当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叶轻笺满目悲凉,他不敢去看故梦,哑声道:“流掉胎儿,我夫人是否就安全了。”
故梦不可置信的瞪向叶轻笺,似乎不相信方才那句话出自叶轻笺之口。
当初死活要留下这个孩子的人是他,如今要除掉的也是他!这人好生自私,做了许多事,却从不愿问过她的意见,一意孤行到尽头,令一场感情烟消云散。
王大夫皱着眉,犹豫了会儿,说:“这不是个好法子。夫人身体亏虚,小产对身体伤害极大,夫人现在情况,怕是承受不住。”
“可还有何法子?”
“卧床静养,针灸安胎,待胎儿大些,夫人身子跟随稳定。多吃些大补药材来,保证营养跟得上,渐渐的夫人身体若能承受的住,便能顺利生下。”
王大夫说完便提着药箱要去写药方子,并说每日辰时针灸安胎一回效果最佳,从明日开始他便为故梦安胎。
“针灸安胎刺激穴位,姑娘怕是要吃些苦了。”
叶轻笺脸色苍白的可怕,高大的身躯背影苍凉单薄,他低垂了眉眼,话语从齿缝间蹦出:“对不起。”
故梦流下两行清泪,没有看他。
朱赖亲自跟着王大夫去抓药,路上便问起王大夫吃什么营养好,他好命人准备。
“夫人可有孕吐?”
姑娘都是由陛下亲自伺候,他几乎没见过姑娘几回面,倒是时常见到陛下拿了吐了一团的污秽物让他丢掉。
朱赖想了想,说:“有,挺严重的。”
王大夫又是一声叹气:“说实话,姑娘这情况,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胎是保不住的,好在公子家中殷实,大补人参吊着,好歹补上了点精神气。日后好好养着,胎儿无恙,能平安落地。只是姑娘就不一定了……”
朱赖一惊,步子也顿下了:“王大夫这是何意?”
“母体亏损是重中之重,又带产子,姑娘身子扛不住的。”王大夫道:“方才姑娘在跟前,公子脸色那般苍白,老夫实在说不出口,便将此事说与你听,找个时间便请你转给公子和姑娘,也好让这小两口有个心理准备。”
朱赖心里顿时复杂无比,默默跟在王大夫身后取药,半句话都不愿说了。
赵旭东已经吩咐人去仓库将他那些珍藏许久的药材和千年人参拿来,又命人去集市里买新鲜的鱼肉和蔬果,厨房生了火,就等朱赖回来熬药了。
一上午赵家就跟乱了团的蚂蚁似的,所有人都被赵旭东指挥干这儿干那儿,凡是吩咐仔细,事无巨细,生怕落了哪块儿做的不好。柳姨娘和王姨娘生养过孩子,怎么照顾孕妇,什么食物忌口碰不得,她们最熟悉了,赵旭东便命二人去厨房挑选食材,将那些孕妇不能吃的通通都给挑出来。
柳姨娘和王姨娘从未见过赵旭东如此急躁,被愣愣吼了两句,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厨房。
厨房平时有两个厨子为府中准备膳食,平常还算敞亮的厨房随着丫鬟小厮不停来回往厨房放置东西,大件小件搁的满地都是,片刻便将厨房堆的没有落脚地。
柳姨娘眼尖的看到了搁在灶台上用金匾包裹住的人参,顿时愣住了,“这人参可是前些年老爷从一富商那边得来的,一直放在库中不舍得吃,宝贝的跟个金疙瘩似的。”
她又想到赵旭东方才对她二人言要甄选食物,莫要留下孕妇忌口的东西。
莫非……是皇上带来的那个女人有了身孕!
柳姨娘咋舌,心底涌上一股妒忌来,但也仅限于此了。上回被赵旭东狠狠训斥一顿,当着家中丫鬟小厮的面数落她不安分,没眼力劲,把她这些年在府里树立的威望全都丢了,简直丢人丢到外婆家去了。
她也看得出赵旭东真真动了怒气,自那以后便再不敢对叶轻笺有何想法了。
“应该是与老爷带进家中的贵客有关吧。”王姨娘说完,便拦住一个丫鬟,让她把一旁两箱荔枝拿出去。
荔枝属寒,孕期最好不要碰。
看她这反应就能看出并不晓得那位公子身份,柳姨娘不禁沾沾得意,老爷肯将公子身份告诉自己,却不愿告知王姨娘,明显对自己偏爱有加。王姨娘生了儿子又怎样,性子木纳不会讨人欢喜,哪里有自己这般巧舌如簧,深得老爷欢心呢,活该被老爷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