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乌云更甚，原本露在外面的半角月亮也慢慢被遮住。

长安早已落入夜幕，唯有这皇城重地依旧灯火通明，数不清的火把将高墙之内的空旷地带照的如同白昼。

丁辉对自己夫人说完话，就提着手中的御赐龙雀刀冲向了正在抚琴的任玉堂，而公孙棠也不耽搁，抬手撩动落在肩膀上的秀发，嘴角微微翘起，右手挥动长鞭拍打了一下地面后冲向了对手。

秦北言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上。

此时，所有的羽林卫都已经在两名大内侍卫的指示下暂时撤离了战场，他们在不远处进行掠阵以防止这俩个大胆狂徒逃跑。

秦北言与公孙棠战在一起，长鞭占了尺寸上的距离优势，公孙棠明显占了上风。

赤手空拳的秦北言一时奈何不了对方，脚下不远处就有羽林卫落下的长枪，但是他不能捡。

虽然自己和这些人从未交过手，甚至都没有见过面，但同为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彼此的招式套路都不是秘密，倘若持枪迎战，十九路朝凤枪一使出来，马上就会暴露身份。

另一边，任玉堂打得也不太舒服，本来先前就在羽林卫默契的围攻下耗费了不少体力，而此时的对手丁辉又是不弱于他的顶尖高手，在这大开大合的攻击之下免不了一阵狼狈。

丁辉气势如虹，手中的龙雀刀便如同断头台一般让人心生畏惧，每一击皆是势大力沉但又不失灵巧与速度，任玉堂也只能先试着拉开身位，好发挥自己的轻功和远程攻击的优势。

秦北言也很难受，公孙棠的鞭子长了刺，碰又碰不得，躲又不好躲。

战场之上，从未见过这等兵器，一时间他颇为狼狈。

远处的羽林卫见到自己这边的人占了上风都是松了口气，但阵势未松，数百张强弓依旧蓄势待发，只等这俩人试图逃跑。

不过局面很快还是发生了转变，秦北言躲避着对方的攻击，终于逮到机会。

公孙棠手中的长鞭从半空中自上而下袭来，秦北言翻身躲过，落地的同时将同样落地的鞭子踩在脚下，打断了对方的连招。

高手对决，胜负就在瞬间，这片刻的失误虽然并不至于让公孙棠直接落败，但也给了秦北言反打的机会。

就趁这个间隙，秦北言一跃而起，公孙棠还未来得及收鞭，对方的长靴已经踢向了她的胸口，当下，她只能后撤数步。

一时后退让秦北言抓住机会，他捏紧拳头冲上前去，以猛虎下山之势拳脚并用地打向对方。

况且，此时的脚下出现了一柄利剑，正是之前被自己打晕的羽林校尉的佩剑。

虽然秦北言剑法并不精妙，但总比赤手空拳要强，他挥出一拳，公孙棠后仰躲过，拳头擦着她的下巴划过，与此同时，秦北言脚尖挑起长剑，右手挥动兵刃。

破衣了。

虽然只是划破了外袍，但公孙棠仍旧明显地慌了神，长鞭逼退对手，另一只按着胸口处向后连退数步。

见到夫人落了下风，另一边同样在苦战的丁辉有一刹那的分神，任玉堂抓住机会，将瑶筝中所剩不多的银针尽数撒了出去。

丁辉将龙雀刀横在身前，左右挥舞以挡下暗器，但不可避免的，打退和小臂处还是中了两针。

两边的局势瞬间翻转，后方严阵以待的羽林卫坐不住了。

“两位大人，后退！”

虽然夫妻二人都有好胜之心，想彻底分个胜负，但这里是皇城，不是角斗场。

待俩人闪至一旁，后方的剑雨随之而来，秦北言瞳孔收缩，紧咬牙关，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将其击落在身前。

一轮过去，后方的一排军士立刻跟上射出第二轮。

秦北言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不远处还有火光在靠近，若是继续拖下去，就真走不了了。

当即，他一边躲避箭雨，一边又看向了任玉堂，后者也颇为难堪，对视之下，二人心领神会，短暂的达成了共识。

在第二轮箭雨停下、第三轮即将开始之际，黑衣二人同时发难，径直冲向了人群。

步伐飞快，但箭矢更快。

二人还差一点距离才能打乱弓箭阵，但箭矢已经突到面前。

秦北言立刻身子后倾，几乎平行于地面，箭矢是以抛物线的形状朝前飞，他这个姿势刚好躲过。

羽林卫错愕之际，秦北言和另一边的任玉堂都已赶至阵前。

已然贴身，箭矢无用。

羽林卫训练有素，立刻就有持枪的一队接管现场，再次围住二人，同时掩护弓箭手向后方撤退。

见到他们以攻为守，丁辉、公孙棠心中战意再起。尤其是公孙棠，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破烂的衣袍，当下便咬着牙冲了过去。

见阵势已乱，秦北言果断选择突围，可还是和先前一样，刚摆脱了羽林卫又被公孙棠拦住了去路。

“小子，”公孙棠以长鞭敲打地面，“老娘要杀了你。”

秦北言看了一眼对方的胸口，心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得打。

四人再次分为两边打了起来。

只是实力差距不大，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秦北言等不起了，远处的火光越来越明显，想必是又有羽林卫支援过来。

再拖下去，就真走不了了。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美妇人，只见她杀招频出，毫不留情。

秦北言咬了咬牙，可别怪本世子不怜香惜玉。

他下定决心将利剑扔掉，捡起地上的长枪。

朝凤枪法出，二人之间的平衡立刻被打破，公孙棠错愕之际转为守势，想不到对方居然耍的这么一手好枪。

秦北言还是有些收敛的，朝凤枪法尚还有其他人会使，但完整的一十九路，天下只有他能耍的出来。

饶是如此，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可惜了手中这杆枪有些次。

终于，秦北言抓住机会，彻底逼退对方，羽林卫连忙射出利剑，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长枪在手的他如同入海的蛟龙，将他们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秦北言也得以突围，与此同时，他还看了一眼任玉堂那边，二人还在打得难分难解。

祝你好运。

正当他准备遁走之际，公孙棠却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秦北言无奈，不能再跟她纠缠下去了，当即他也顾不得防守了。

秦北言将长枪了过去后就不再管她，公孙棠气急之下，也将手中的长鞭丢了过去。

天道好轮回，这次轮到秦世子破衣了。

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猩红的鲜血伴随着残破的黑衣碎片一起落地，不过秦北言顾不得这些，趁着这大好局面，扬长而去。

逃跑的路同样艰难，沿途的羽林卫穷追不舍，秦北言四处躲避，天色太黑早已分不清道路。

待见到光亮，他抬头望去。

不远处，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