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法子?可我要如何才能让其魂息自阿娘元神其内而出?方才她已同我言明,若我不能为她觅及到更为上乘的置魂容器,那她便断然不会自阿娘体内离开。”
“你以为,你觅得上乘置魂容器之后,待她魂息迁移离开,你阿娘便可于此得以全然无恙?”
善念玉儿此询入耳,骤然微愣,那邪念玉儿虽同我相言待我觅及上乘置魂容器之后会自阿娘体内离开,但她却也并未同我相言保证,待到那时阿娘究竟是否可得以全然无恙。
“难道不是这样吗?”
“璇玑璨玉是为凝聚三界众生之息而生,其内所蕴气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善恶皆融于其内,其气息虽为温和,但其内却也存有戾气,而她所携的,正是为这璇玑璨玉其内所蕴的半数戾气,如此戾气长存于他人元神其内,时间越久,便越会蚕食其元神灵息,因而一旦待到她的半数魂息自你阿娘元神其内引渡而出之时,便必定会对其元神造成重创,致使元神空浮,倒时不但不会全然无恙,且其性命,也会皆为堪忧。”
善念玉儿所言逐字清晰入耳,眉间愈渐紧皱,细细思及此番所言,如此看来,那邪念玉儿果真利用了阿娘,更以阿娘的生死存亡用以胁迫操纵于我,之所以如此而为,是因她万般明晰阿娘于我而言的特殊意义,也预料到我会因相救阿娘而甘愿与她为伍,她这一步棋,着实轻而易举便将我围困于了其中。
“那要如何,才可保阿娘无恙?”
“即刻寻觅一个置魂容器,让她将魂息引渡而出,莫要再让她的魂息于你阿娘元神其内多作滞留,如此一来,元神所受蚕食较轻,你阿娘许然还可得以保住性命。”
“可如此短的时间,我要去何处觅及一个颇为上乘的置魂容器,纵然觅及,以我而今的这般境况,也无法令其全然听从于我。”
除却同善念玉儿相言的这番原因其外,另还有一份缘由,便是我不愿伤及无辜之人,令其成为邪念玉儿的傀儡,可如若只有如此方法才可相救于阿娘,即使于我心中有着千万般不愿,却也只得如此而为。
只要能相护住阿娘的性命,纵然要不择手段,纵然要违逆本心,纵然需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也绝无悔意,只要最终,可令阿娘得以安然,便皆为值得。
正值这般思及之时,耳边徐徐传入善念玉儿相言之声。
“有一人,近在眼前。”
“何人?”
“鲛人一族长公主,水苓涟。”
“什么?!”
此言入耳,骤然震惊不已,善念玉儿既言“近在眼前”,那便自然知晓水苓涟而今处于这九渡林之内,且得知我同其相识,那便也自会得知我同水苓涟水月母女之间所发生的种种,可而今,她却相言让我将水苓涟用作邪念玉儿的置魂容器以此相救阿娘,纵然方才心中万般笃定相救阿娘的心念,可我,又怎可狠心如此而为。
用水月娘亲的性命,来换取我阿娘的安然,这般所举,同邪念玉儿有何不同,同那些侵袭折子海边的避世羽族,又有何不同。
“不可能,我是不会伤害前辈的。”
“我也仅是告知于你而今最为妥帖的用作置魂容器之人,至于如何抉择,便在于你自己。”
善念玉儿此番所言着实并无错处,水苓涟也着实是为最为妥帖的用作置魂容器之人,可水苓涟,却也是我绝然不会伤及分毫之人,无论是因她为鲛人一族仅余的族人,还是因她是为太子龙夜的生母,亦或是因她曾相救于我的性命,我皆不会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愈发思酌,意识忽而渐转朦胧,善念玉儿相言之声入耳,也愈渐开始模糊不清,悬浮半空呈于眼前的璇玑璨玉,也于此渐而褪去了光泽,融入了这周遭无尽漆黑之中。
意识犹若浸入深渊湖底一般,耳边不得听及半分声响,也不得觅及半分光亮,如此沉寂,不知时过多久,五识渐而回返,指尖轻动,缓而轻启眼帘,恍惚见及一人面庞渐而呈现于双眸之中。
随意识恢复,此人面容愈渐转为清晰,待至望清此人面庞之后,双眸微睁,心觉微惊,此时映入我双眸之中的,正是水苓涟的面庞。
四目相望,耳边不觉回响起方才善念玉儿所言之声,不觉略有几许顿神。
“有一人,近在眼前。”
“鲛人一族长公主,水苓涟。”
善念玉儿相言之声于耳畔数度回响,心中竟恍有几许动摇,忽眨双眸,缓而摇了摇头,骤然将脑海之中飘忽不定的种种念头挥散而去,耳边继而传入水苓涟轻声相言之声。
“觅凝?可还好?感觉如何?”
听及此询后,轻启双唇方才想要回应,未料却无法发出半分声响,心口继而骤觉痛意,不禁抬手覆于心口之处,气息愈渐起伏波动,水苓涟见此,抬手轻握于我腕间,渐而萦绕深蓝色气息,随气息融入,心口痛意于此渐而平缓,痛处终得消却至无。
此时方才察觉,而今体内气息颇为亏空,仅余寥寥几许原有赤色气息,修为也所剩无几,极为虚弱,璇玑璨玉之息也已然尽数消却至无,其间再无半分七彩流转之色。
确是同邪念玉儿所言一般,时至三日期限,这璇玑璨玉气息便于体内消却,引渡回了元神其内,而再度借用璇玑璨玉力量的反噬,也确比初次尤为更甚,此番不但昏迷了许久,且本便所余未多的三条性命,也因此折损了一条,仅此余下了寥寥两命。
时至今日,经历诸般种种,与生俱来的九条性命,于未足百年的时日之内,便只此余下了寥寥两命,这九命猫妖一族族中,怕是于这千万年来,也只有我一人这般不惜性命吧。
于此前回返九渡林之前,我便自始至终皆将额间的赤色花印记用法力加以加持隐蔽,而今体内气息骤散,想来,这赤色花印记,许然又已再度于额间显现而出了。
思及此处,轻呼出了一口气,继而缓合双眸,轻缓催动体内残余赤色气息,萦绕于额间,将额间所生的赤色花印记渐而隐蔽,这赤色花印记而今仅余寥寥两叶花瓣,若是让阿娘见及,便必然又会心生担忧,如此一来,倒不如将其隐蔽,若不得见及,便也难以察觉我九命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