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发生的事却一丝一毫也瞒不过梁永靖。
午饭才过,栾孑正吃了饭迷糊着想睡一觉,就听有人在外面叫她。
出去了才知道是梁将军传唤。
她伸手拍了拍迷糊的小脸,便跟着来人往梁将军处去了。
梁永靖一老鳏夫,收拾的到是利利索索,丝毫也看不出家里没有女人的样子。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到屋里的陈设,连带他的打扮衣着,都像是有人精心为他打理过一般。
想想一个人过了快二十年,这样有条有理,干干净净的男人真是不多见。
栾孑再看他一眼垂下眸子。
梁永靖见这女子的第一眼也是惊了,竟恍如隔世一般似遇见了旧人。
她还如初见时一般意气风发,而他早已经过岁月老态尽现。
他见女子垂眸,这才稳住身形,清了清嗓子,“你便是栾孑?”
他本是想问这女子与眧眧有何关系,竟能让她现身搅和起梁府的事来。
可是一见人,他便明白了,是因为长相。她像极了故人,而眧眧一直当卿云裳是娘亲。
这样解释便无懈可击了。
栾孑闻言抬头回“是”,目光在两鬓发白的梁永靖身上转了一圈。
快速低下头去。
她不是故人,也不是旧人。她只是有一身与故人相似的皮囊,而灵魂却是会让所有人连同这皮囊一同厌倦。
她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锋芒,藏着独属于她的性格。
她小心翼翼的做着一个十几岁孩童该做的事,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她还得留在这里,留在梁府中打探消息。
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梁永靖身边。
她静静等着询问,心想,只要能待在这里,消息必定是通的。
梁永靖眸似寒霜,看了女子许久,终是道,“收拾收拾,明日老夫派人送你回去。”
“是。”栾孑不辩驳,知道梁永靖的顾虑。
他怕自己是有心人派来的,因为长得像,于梁宗权来说,像便是一切,他会奋不顾身。而梁永靖爱子心切,绝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她不问缘由,将梁永靖的话一一答过,所有的要求都应下。
无非是哪里人士,又在哪里操业,与梁宗权认识多久。可否以后不与他往来。
她如实答了,不是自己向往来,也没有要高攀的意思。只是欠了人情就得还上。至于去留,只要梁宗权没有意见,她随时都能走。
只是不要让她背一个不讲信用的名声便是。
一番交谈下来,梁永靖对这女子到是刮目相看,同时也更加不放心她与梁宗权有所交集。
梁宗权赤子之心,善恶分明,从来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恨天鸿帝,却也依旧在定边将军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为他守着这北大门,让他高枕无忧。
这天下虽是天鸿帝的天下,却也是老百姓的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要比他逞一时之快站在天鸿帝的对立面来的实在。
他点点头,应了栾孑的要求,既然是宗权留她再此,那便让宗权送她离去。
栾孑从梁永靖处离开,已是巳时三刻,她在回去的路上散了散步,瞧了瞧这将军府的风景,这才漫不经心地回了住处。
住处自然是有人等的。
眧眧见她回来,一脸愧疚,“都是因为我。”
栾孑憨憨一笑,“哪里就有你得过了?明明是我容易招惹是非。”
二人相视一笑,眧眧便说自己还有事,要离开了。
这两日在梁府,眧眧总是在树上坐着,她在下面晒太阳,她在上面晒太阳。两个人也乐得自在,只是以后她回了风月楼,怕是就没机会了吧?
她故作憨傻的笑了笑,“我若不在府中了,你也可以去风月楼找我。”
眧眧闻言一愣,转而笑了笑,道一句,“好。”
便飞身离去了。
梁将军府人丁简单,除了做将军的老鳏夫,便是二房夫妻俩,再来就是梁宗权夫妻俩。
也不知道是不是十九年前的那件事给二房落下的病根儿,夫妻琴瑟和鸣,却也是一直都未得个一儿半女。
一院子的人便是将梁宗权从小宠到了大。
梁宗权到了成家的年纪,二房的许大娘子便找梁永靖哭了一晚上,诉说着持家的种种不易,他们无儿无女的艰辛,势必要塞一个自家的人到宗权房里。
可怜她许家人丁单薄,便从一心想攀附她的表姐家选了这没有心机的姑娘嫁来府中。
本想着前后能有个照应,谁知这姑娘竟是傻的,全然没有一丝聪明劲儿,累得她一直教导却也不成气候。
府中人丁少,却不影响一件事快速的传开。到了晌午,这院子里的闹剧便传的沸沸扬扬。
许大娘子气的直拍桌子,气自己不成器的外甥女儿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像了自己,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这一点点为人处世都不会,真是头疼。
许大娘子本已经为了给她出气,头天就让那伎子跪了一日。
梁宗权来的时候,她着实是吓了一跳的。没想到那伎子却没有哭哭啼啼叫梁宗权为她做主,只是不当回事自顾自的走了。这样说来,那伎子都比这外甥女儿更懂得人情世故,全了他们叔侄的颜面。
只是这不称心的外甥女,她扶额头痛。至此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今日竟又去那小院中找事。
据说还招惹了一黄衣女子。
她差人去叫那不成器的新妇。
叫了半天,回来回话的人说,那新妇身体不适,不来了。
她是气的七窍生烟,却也无奈。只得差人送了些东西给那伎子。
伎子也是聪明的,得了好处便来道谢。
她留那伎子说了些话,谈吐上竟是颇有见识的,长得也标致可人。
若这样的女子留在梁宗权房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她也定会感激自己。
只是梁永靖那要颇费些功夫说通,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自是了解这大哥的性情的,最是见不得女子哭哭啼啼,更不能欠了人情。
她就是这样把自己人塞进府中,她不怕再做一次这样的事。
只是这伎子进府,怕是要费些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