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庄老太怎么也不愿走,就算这里再贫穷,那也是自己的家,她要守在这里。
人都讲落叶归根,都江那么远,想回来也一时回不来,甚至弄不好在路上就交待了。
何况苏元笙家里如何不去说,她也只是个孩子,赏金到底能拿多少还是未知,她说的话也不能算数。
到了都江,人生地不熟本就是个问题,住的地方怎么办?没活儿干又怎么办?
她们都是女子,路途遥远,遇到些坏人怎么办?庄老太和小雪,一个老一个小,经不住奔波怎么办?
庄老太一个个问题抛给厉三娘,厉三娘傻愣愣地答不上来。
小雪想出去也是因为新奇,但毕竟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也没有多大向往,听庄老太说的这么多问题,又觉得出去也麻烦,是以变得可有可无,没有闹腾。
苏元笙没说什么,是因为她是不敢让她们一起去。
毕竟失忆了,光从自己一点不会干农活也不能肯定自己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大家千里跋涉都平安到了都江,万一真的没有赏金,那苏元笙怎么交待?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苏元笙也知道厉三娘不是个坏人,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自己心里也会很过意不起。
决定再三,苏元笙还是告诉了厉三娘她们自己失忆的事情,从苗大夫家开始简单讲了一遍。
苏元笙本以为她们会生气、失望或者害怕,谁知完全没有。
庄老太说:“丫头,你不是一般的倒霉,老婆子觉得你是有大福之人!赏金肯定不是问题!”
厉三娘拍案而起:“太气人了,你不要怕,我保护你!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
小雪满脸崇拜:“姐姐,你太厉害了!肯定是上苍真人在保护你,所以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小雪跟着你就不会有危险了,还能有那么多有趣的经历,小雪要跟你一起去!”
这一家子个个都不按常理出牌,苏元笙扶额。
于是,苏元笙更过意不去了,看着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三个人,颇不好意思。
原本厉三娘是上午去务农,下午去山上采点蘑菇,摘点草药,虽然只认识几种,但也能卖几个钱,偶尔还能打个野味。
现在整天都呆在山上,拼命得采,拼命得摘。
庄老太倒是整天呆在地头,能收的统统收回家。
小雪和苏元笙就在家里把收回来的庄稼规整规整,能卖的都卖掉,草药还算轻便,都晒起来留一点备着自己用,其余的带到外面去多卖几个钱。
等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庄老太把家里里里外外拾掇了一遍,该扔的扔,该卖的卖,该送的送。
这么大阵仗,惊动了左邻右舍。一问竟是要出远门,稀奇得不得了,多少人连木坝县都没出去过。
听说是跟着苏元笙走了,众人都认为是跟着享福去了,纷纷道喜,好人有好报啊!
庄老太几人更是没有反驳,苏元笙再次汗颜。
又过了几天,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庄老太把收拾出来的衣物都拿出来缝缝补补。
毕竟是要穿出门的,尤其是苏元笙只有身上的一套衣服,还要赶着做套替换的才行,里里外外都要做,也得花不少工夫。
天也渐渐冷了,还要备好冬装。
苏元笙又晒起了地瓜干,一如既往地受欢迎,馋了能吃,饿了能吃,还有甜丝丝的回味,小雪很是喜欢,大部分都卖了,留了一些。
还晒了很多萝卜丝、蘑菇、黑木耳,都是轻便好带的。
厉三娘把后山走了个遍,收货也不错。
除了一些草药,还采了几箩筐的山药,因为太重不好带,全都拿去卖了。
等全部都准备妥当,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几人又去庄老头和小雪她爹坟前拜了拜,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归,也或许再不能回来,说着说着都掉了几滴眼泪。
临行当天,庄老太蒸了馒头,整整一大包袱。
虽然辛苦了一阵,但是加上所有积蓄,只差卖了老宅,但也就只一两银子多点。
庄老太还认识几个字,见过人把脉,厉三娘识得几种草药,在这里也是文化人,是富户了,就这一两多,基本也是没有其他家能拿的出来,可见这地方是多贫穷。
天蒙蒙亮,几人就扛着包袱出了门。
坐马车是不可能了,脚程快的话晚上能到宁川城。
听说要走一天,苏元笙只觉腿软,从没想过能走这么远,虽然一直倒霉,但是出远门也一直都是马车。
小雪倒是兴奋的很,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间好似过得快了一点。
路上还遇到了一伙山贼,苏元笙牙疼,怎么才第一天就要开始走霉运了。
完事妥当,就是出门没看黄历,不过也是没法,黄历太贵买不起。
苏元笙不知庄老太和厉三娘如何应付,转头看去。
却见两人若无其事得往前走去,小雪也只是好奇得打量着山贼。
苏元笙不知该作何反应也跟着走,心想厉三娘是胸有成竹,根本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吗?果然有几下子!心里放心了不少。
“阿娘——”
“恩。”
“刚才那几人在路边干嘛?”小雪问道,说着还伸手往后指。
“哎!”厉三娘忙抓住小雪的手,“那八成就是山贼!”
“山贼?”
“就是杀人放火,抢你银子的!”
“那——”小雪惊恐得睁大眼。
“那什么!赶紧走!”厉三娘低声说道,“趁他们没发现咱。”
“你虎啊!他们又不瞎,怎么看不见你了!”庄老太骂道。
“娘!那他们咋没来打劫?”厉三娘不可置信。
“咱几个能让人打劫啥?都跟叫花子一样。”
几人虽衣衫未破,但也是打满了补丁,灰不溜丢的,又赶了那么远的路,满头满身的尘土,看起来确实很是落魄。
只苏元笙一人穿了男装,但庄老太、厉三娘婆媳两是常在外干活的,晒得黝黑,又魁梧高大,小雪又是个黑瘦黑瘦的像只猴子,谁也生不出那色心来。
苏元笙有点哭笑不得,果然是不按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