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见前方山林里露出的庙宇屋檐，几人加快了脚步。

可能是因为走了很久，又是上坡，几人没走一会儿都慢了下来，尤其是最后的一个少年，大喘着粗气，不停抹着汗。

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最前头的一人道：“秋雨凉的很，淋雨了容易生病，就这么点路了坚持一下。”

等最后一人堪堪走进庙宇，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几人舒了口气，幸好幸好。

正是苏元笙一行四人，此时离开木坝县已经十天了。

一路都是徒步走来，饿了就随便吃点，困了就找个地方睡，比如今日找到了一个庙宇，虽破了点，但也能遮风挡雨。

众人打量四周，荒草丛生，大殿里佛像的庄严和慈悲被灰尘遮住不见，香炉里的灰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灰比较多了，一片破败之相。

此时因为下雨，天黑沉黑沉的，破庙里更是昏暗，加上那到处都是的巨大蜘蛛网，倒更像是盘丝洞。

苏元笙是个怕虫的，加上现在黑的几乎不见五指，宁愿站在外面廊下也不愿进去，于是抱包袱的重任就到了她身上。

擦了擦身后的柱子，苏元笙就这么背着几个包袱靠在了上面。

厉三娘早就大步迈进大殿，拿着不知何时折来的树枝，在那挥来挥去，打扫起了蜘蛛网。

庄老太也寻了把破扫帚，开始清理地面，一时尘土飞扬。

小雪寻起了干树枝和坏掉的木头，一会儿好生个火，为了便于赶路，带的是轻薄的被褥，在深夜会有点冷。

等苏元笙快抱不住包袱的时候，几人终于收拾出一个可供休息的地方。

厉三娘取来早放在外面接雨水的盆，倒了点在锅里，放在火堆上煮了起来。

苏元笙累得瘫倒在铺好的褥子上，瞥到小雪跟着庄老太在佛像前祷告，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苏元笙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别还没到都江，就先在累死在路上了。

虽并不是埋头赶路，但每天不停地走，苏元笙还是受不了，脚上的泡也是起了又破，破了又起，每天钻心的疼。

厉三娘自不用说，就是庄老太虽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很是硬朗，小雪虽小，也是比苏元笙不知道强上多少，可能自己真是个大小姐吧，苏元笙心里想。

太晚了，几人随便对付了下就睡了，一夜无话。

苏元笙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是有老鼠，立马惊醒。

今日是个阴天，火堆的火也灭了，庙宇里的视线并不好。

苏元笙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老鼠，刚要回去再躺下，突然看到大殿后面的门似乎有点敞开了，是有什么东西？

苏元笙随手捡起一根火堆里的木棒，“啪”地一声，扔在了那扇门上。

“哎哟！”

“怎么了？”

庄老太和厉三娘被惊醒，疑惑地看向苏元笙。

“谁说了哎哟？”苏元笙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庄老太和厉三娘面面相觑，又看向苏元笙，苏元笙又看看小雪，见小雪还睡得很沉，更没有说话。

苏元笙浑身僵住，伸手指向后门，“那里有人。”

厉三娘唰得起来，捡了根棍子往后门走去，苏元笙也捡起一根跟在身后，庄老太守着小雪。

“吱呀”一声，厉三娘打开门，却没有任何动作。

苏元笙奇怪，跟着探头往外看，却也愣住了。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妖魔鬼怪那也没那么吃惊，没想门后竟是一个坐在地上的小娃娃。

“三娘！丫头！”庄老太见半天没有动静，便问道。

“娘！你快来！是个小鬼啊！”

“什么？”庄老太提着根棍子过来，“老天爷啊！这——”

“阿弥陀佛！”突然地上的小娃娃站起来，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说道：“打扰了各位施主，是小僧的不是。”

小娃娃才四五岁的样子，一脸稚气未脱，小脑袋上已经长出了很短的头发，如此动作说话，着实有趣，苏元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师傅，你——你是这个寺庙的？”庄老太问道。

“咕噜咕噜”小娃娃低头看着脚尖，说道：“施主，可以化个缘吗？”

一盏茶后，小雪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小娃娃，明明饿的不行却仍是慢条斯理得吃着一个馒头，偶尔喝口水。

众人问了几句，小和尚虽小，很多事答不上来，但也够了解个大概了。

这是座不知多少年前就没有香火的寺庙，走的走，老的老，最后剩下一个觉海。

觉海一次外出化缘的时候捡到了还在襁褓里的小娃娃，不忍心便带了回来，起了法号了真，如今已是四岁。

在了真的记忆里，师父身体不好已经很久了，前殿也是几乎不来。

最近更是连话都没力气说了，最后说的话是让了真好好活下去，找机会离开这里。

了真对死具体是什么并不知道，但觉海已经好多天没有和他说话，他做的饭菜师父也不吃了，到后来他也没有东西可以拿来做了，现在有时候就挖点野菜。

这里也几乎没有人落脚，师父也叮嘱他要小心坏人，是以了真几乎没来过前殿。

但这几日实在是饿的狠了，今早才悄悄过来看看。

等了真吃完，几人一起去了后面的禅房。

小雪留在外面，庄老太和厉三娘一起帮忙收拾了觉海的遗体，拾了些木柴用火焚了后又挖了坑埋于土中。

了真一直默默跟在身后，他还不会超度，只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下葬的时候，了真大声哭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难免伤心的厉害。

倒是小雪，见了真哭的伤心，也跟着大哭起来。

着实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庄老太问了真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走，虽然辛苦但是至少有口饭吃有人陪着，如果不愿意就留些干粮，也能吃个几天。

了真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说小雪哭的这么伤心，大家肯定都是好人，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一声不响地跟在众人身后，只临走时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