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当于思翔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悉心包扎好了,血也暂时止住。他缓缓挪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都疼痛难忍。
他的几个弟兄都围在床边,看着他苏醒过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其中外号叫“小六子”的人焦急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刀疤脸呢?”
麻醉药效似乎还没有过去,于思翔神志还有些模糊,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低声说:“他们是回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
“都是因为维安局赶尽杀绝,他们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也不会让他们痛快的。你们放心,我会为兄弟们报仇的。”于思翔信誓旦旦地说着。他看了一眼周围,问道:“南烛已经走了?”
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老曹开口说:“嗯,他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让你恢复意识后跟他联系一下。”
南烛一向心思缜密,于思翔估计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是在利用刀疤脸引出维安局。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南烛少不得又要文绉绉地教育他一番。
“对了,你们有没有红头翁少爷的消息?我听说他竟发生不测了。”
老曹说道:“他确实遇到了状况,受了伤,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南烛说他被你一个电话叫过去之前,正照顾着红头翁少爷。”这位老曹约摸五十岁,四方脸庞,微胖身材,从外貌看上去应是个朴实憨厚的人,然而一双眼睛时不时地透露出一股精明劲儿。
于思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咳嗽了两声后说道:“没伤及性命就好,咱们兄弟几个可都把宝押在了这位少爷身上,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在恐怕也无立足之地了。”
“我这几天听说咱们的鬼目先生似乎准备把世华集团当成囊中之物了,六月雪在他的授意下,和那位邹夫人走得很近啊。”站在老曹身边的男人瘦得像个麻杆儿,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他是于思翔身边最爱探听各种消息的“情报员”,同时还是个视财如命的家伙,人称“钱串子”。
老曹说道:“我就觉得那个邹老爷子的病来得有些古怪,邹家前阵子陆续发生的事情更是蹊跷。估计这背后的隐情,和鬼目先生以及六月雪都密切相关啊。咱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头儿,胃口可真是大,刚用了些手段吞了东胜集团,紧接着又把手伸向了世华,不知道下一目标会是哪个倒霉蛋啊。”
“咱们哪能揣度鬼目先生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干好咱们的事儿就得了。什么邹夫人啊六月雪啊,和咱们都没啥关系。”对这些事情全然不感兴趣的小六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着。
“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六月雪那个女人要是得意了,红头翁少爷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世华集团是多大一块肥肉啊,这好处可不能都让那个女人占尽了。也不知道鬼目怎么想的,对自己的亲儿子不闻不问的,倒是把好差事都给了六月雪。”于思翔不禁为自己效力的红头翁打抱不平。
钱串子猥琐地笑了笑说:“啧啧,那个女人长得那么俊,几十年都没变模样,瞧着和二十几岁似的,我要是鬼目啊,我也离不开她。”
小六子翻了个白眼儿说:“切,也就是个搔首弄姿的老女人罢了。不过她那张几乎没怎么变的脸实在是有些邪乎。估计啊,她泡澡的水里加的都是防腐剂。”
于思翔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这一笑便牵引得伤口开始剧烈疼痛,他哎呦了几声,对几个兄弟说:“都散了吧散了吧,让我好好歇会儿。”
等几个人出了房门以后,没什么精神的于思翔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耳边的电话铃声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准是南烛那家伙要来兴师问罪。”
电话就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他忍着疼侧了下身子,笨拙地伸了半天手才终于接了电话。
“喂,哪位?”
“是我,南烛。你明明告诉我取消了在深巷咖啡馆的会面,怎么又让刀疤脸过去了?你该不会故意让他当诱饵,好引出维安局的人吧?”电话那头的人果然语气不悦地质问着于思翔。
于思翔不想和南烛绕圈子,他知道那种敷衍了事的话也糊弄不了南烛,只得坦白说:“我确实是那么打算的,怎么,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流里流气又不长脑子的人吗?还会吝惜刀疤脸的命?”
“我不想让人白白送死。”
于思翔笑着说:“南烛,你何时那么心软了?他一个连代号都没有的小喽啰,鬼目先生连有没有他这个人都不知道,你我又何须在意他的生死。咱们可是要做大事的人,畏手畏脚的,可不像你我的风格。”
“可惜你这次打错了如意算盘,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谈什么做大事?何况在鬼目先生的眼里,咱们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喽啰,今日你把刀疤脸视为蝼蚁,明日咱们可能就被六月雪、隐礼机等人当成可随意弃之的棋子。咱们都是命不由己的人,该互相照应才是。”
“知道了兄弟,你放心,我再怎么心狠手辣,也绝不会背弃你。我这条命,可是你和红头翁给的。”于思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多了几分真挚。
南烛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贯众,听我一句劝,万事小心,保命要紧。你有没有想过,红头翁为何愿意费心救你又在鬼目面前力保你?你俩何时有那么深的交情了?也许你之于红头翁,就如同刀疤脸之于你。你以为手持棋子的是你,其实你就身在棋局之中。”
什么棋子棋局的,于思翔听了头就大,估计他身边的这些人里,也就老曹那种偶尔爱装深沉的人能和这个南烛说到一起去。不过南烛救了他的命,又表示出关心他安危的意思,他总不能此时对他冷言冷语。
于思翔说道:“最受不了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我这大老粗听不明白。不过,我会多加小心的。我是鬼门关那走过一遭的人,比谁都爱惜自己这条命。”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南烛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