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军军营内。

鼓声阵阵，随后大营阵阵骚动。

这是全军集结的指令。

点将台上，李桓、李弘毅表情严肃的看着台下的将士迅速集结。

龙武军军法严厉，规定了在半刻钟内必须集结完毕，不然便要军法处置。

“禀将军，龙武军全体集结完毕，请将军指示。”

半刻钟后，队伍便集结完毕。

李弘毅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右手示意，随后鼓声停歇。

演武场上安安静静，呼呼的风儿催动旗帜啪啪作响，夏蝉戚戚的叫个不停。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待李桓的讲话。

现场的气氛异常严肃、沉闷。

众人都感觉出了将有大事发生，只是谁都不能开口罢了。

李桓将左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向前迈了几步，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一万人的队伍。

缓缓说道：

“突厥人来了。”

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

“他们打到了渭水河北岸了。”

音技发动，他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十五万突厥人将泾州化成一片废土，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十万老弱妇孺成了刀下冤魂，四十万百姓将成为他们的奴隶。

无数的汉家女儿将成为他们发泄兽欲的工具，成为他们生育的工具。”

“斥候小队的方大彪昨天在死人堆里捡到了一个小姑娘。”

“她亲眼目睹了父母被杀，姐姐受辱，几个月大弟弟被人活活烹死。”

“我汉家儿女何时成了猪狗牛羊？被人肆意屠杀，随意蹂躏？”

“小姑娘哭着对我说，要我帮她报仇，她说她有钱，她可以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只要我能替她把仇报了。”

李桓缓缓举起右手，一枚铜钱在阳光下似乎在闪耀光泽。

接着说道：“她给了我一文钱，你们说好不好笑？”

李桓一边说着一边在大笑。

“你们怎么都不笑啊？这么好笑的事情你们都不笑。”

台下一片死寂，没人敢笑。

许久，李桓收起诡异的笑容。

“我们有罪。”

“我们本该保护她们的，可惜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同胞被人肆意践踏。”

“我们犯了错，承担后果的却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该死的人，是我们，不是他们。”

“这一文钱或许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那里，值吗？”

李桓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值。”

“值。”

……

喊声震天，响彻九州。

“该是我们赎罪的时候了。”

李桓仰天长啸。

……

激昂的话，李桓不会说，他只能用最朴实简短的话语来表达出来。

这场动员大会很快就结束了，接着就是排起长龙的领钱。

李桓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财产五十万贯，每人五十贯的安家费，或者说是买命钱更合适。

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家业。

这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龙武军的士兵们也不傻，如此高的买命钱这就意味着这一去十有八九是死定了，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打从当兵那天起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觉悟，更何况如今的买命钱实在是太丰厚。

这一大笔钱，足够父母妻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而且大唐对于战死沙场的士兵的优待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免税等许许多多的福利。

就算现在死了，都是赚大发了……这就是这帮大头兵现在的想法。

不怕死的人是没有的，他们也怕死，但是李桓给的实在太多了，怕死也要上。

……

领钱的人还在陆续。

李桓却要为明天的大战做好准备了。

“公子，具体的战略部署该如何进行？”

李弘毅并不是智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执行李桓的命令。

李桓闻言，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想要以一万人击退十五万，唯一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摆开一字阵型，重骑兵在前开路，要不写一切代价，直插敌酋心脏。这是我们唯一胜利的可能。这个办法的关键就是不能被敌人拖住，必须要像一把利刃一般，直击要害。”

“从程知节那里抢来的战马都按上马蹄铁了吗？”

有了马蹄铁龙武军的骑兵就能更快更稳，就像上次碾压程知节一样。

“铁匠们这几日连夜赶工，都已基本安装完毕了。”

李桓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二百重骑兵准备的如何了？”

重骑兵是李桓的又一底牌之一，没有重骑兵的加入，想要突破敌方的阵线那是要拿人命去填的，而且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敌人纠缠，所以只能拿重骑兵去硬撼敌方的先锋部队，为后边的部队撕开缺口。

“重骑兵人和马今日都在休养，静待明日大战到来。投入了那么多钱粮，希望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才是。”

一支军队就是一只吞金兽，而其中就属重骑兵开销最大，战马的保养和草料，士兵们的一日四顿，顿顿吃肉，还有武器装备的打造和维护等等，这都是天文数字。

所以李桓这些年只培养出了区区二百人的重骑兵，就这还是掏空了家底的结果。

“手雷和磷弹还有多少？不管有多少都带上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全都给我扔完，一个不留了。”

这些年李桓可没有闲着，他制造了大量的手雷和磷弹，已经在仓库里放了好几年了，都快发霉了，这次总算是用上了。

李弘毅思索了片刻，道：

“手雷数量充足，约有五万枚，磷弹就少了一点，只有一万枚左右，这磷弹威力大，可就是这玩意太难造了，这还是攒了好几年才攒了这些。”

“足够了，每人扔几轮就可以了，再多，对士兵来说就是负担了。”

“吩咐下去吧，让所有人都写好遗书，不会写字的找人代笔，我不想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是。”

————

时间回转

李世民携六骑至渭水南岸。

颉利此时早已抵达渭水之北，见李世民竟只带了六个人就敢来此，心中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你李世民竟有此魄力，区区数骑，竟敢来此，是该说话愚蠢还是该说你狂妄自大？”

颉利隔江而语。

李世民王八之气加身，凛然不惧，道：

“区区蛮夷，竟撕毁协议，犯我大唐，其罪当诛，尔等真当我大唐无人吗？”

“哈哈哈，大唐还有人吗？叫来看看啊？真以为我等什么都不知道吗？是不是就剩五万人马了？”

“李世民，本可汗好心提醒一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的要求你若不答应，我自己取。”

“五十万石粮食，五百万贯？痴人说梦，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世民话音刚落，他的身后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条黑线。

随后便是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一支大军正朝李世民这里快速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来人的人影渐渐清晰。

正是紧随其后的李靖等人率领的五万大军及时赶来助阵。

大军既至，旗帜凛凛，战马长啸，军容强盛。

“臣李靖参见陛下，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愿为陛下，为大唐死战。”

“大善，哈哈哈。”

砰！

执失思力被人像死狗一样丢在阵前的地上。

利刃出鞘，直指渭水北岸，大喊道：

“颉利，可敢决死一战？”

这是他和几个重臣商量好的对策之一。

突厥人从补占地盘，只为劫掠，这是由于草原生活习惯决定他们不会长时间的呆在一个地方不动。

突厥人每次来都是大肆洗劫一番然后满载而归。

但是这一次突厥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按照突厥人的强盗特性，他们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讨要各种好处，而这是现在的大唐所无法承受的损失，若是真的给了，恐怕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干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史书上会如何评价他这个帝王。

卑躬屈膝？懦弱无能？昏君？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话。

他李世民也是个要脸的人。

因而，众人想出了这个疑兵之计，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气势，震慑住敌人，吓退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带到突厥退去，他再励精图治，不出几年，便可挥刀北上，一雪前耻。

勾践可以卧薪尝胆，他李世民也可以。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当然，如果有必要，有可能会真的决一死战。

“李世民，你可要想好了，区区五万人也敢挡我十五万草原勇士？”

他也不是傻子，傻子也做不到可汗的位置。

李世民分明就是要等他渡河，然后迎头痛击。

有一条河作为屏障，草原骑兵的作用会被极大的压制住。而骑兵才是突厥的优势所在。

如果强行渡河作战，即便赢了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既然大家都摆开了架势，亮明了态度，那就再继续谈就是了，利益才是王道，打仗就是为了利益分配。

当战场上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那么就可以回到谈判桌上继续谈下去。

“想要五十万石粮食五百万贯没有，对敌人，只有刀剑。”

颉利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了，五十万石、五百万贯太多了，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嗯，还有的谈。

“五十万石、五百万贯？本可汗可没说过要这么多，执失思力竟擅自增加数目？本可汗只说过三十万石粮食

三百万贯。”

地上的执失思力人傻了。

兄弟，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世民想了想，三十万石、三百万贯，还能承受。

……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加密通话，最后以二十五万石和三百万贯的底线谈妥了。

约定两日后，将在渭水河的便桥上签订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