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他还是报仇了，李薛手里的手术刀落地，紧闭的眼睛阻止不了眼泪从微乎其微的缝隙里落下来。心脏突突的跳动着，曾经无数次想象过。

她一直好好的换了让他死也好，也想护她一世周全。韩姜发红的眼睛让他说不出来一句话，不敢阻止金院长的执拗，这也许已经是最后了。

他最后祈求原谅的机会，李薛终于安静安静下来了。陈子谦深呼吸了一口气揉揉头发，大家都不是圣人牵扯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事、物总是会失去控制的。

可这么看着金汕去死，恐怕还是不行。

法不容情他死了只会加重他的的罪孽，杀人就是杀人，包括他说的杀死了他最爱的妹妹女朋友，或者未来的妻子。什么也不能掩饰，那些事实…

金汕年纪大了，这么受伤流血完全不做任何急救措施，他一分钟也不能撑下去。紧紧抓着李薛的手滑落跪在了满是碎石块的地面上，低头喘着粗气，身上穿着白大褂的衣服，腹部的血液渗出来？

喘着粗气也绝对不放手，陈子谦看的心思沉重走过去扶住了老人。

“他不会听你的，别死了。你死了只会给他加重身上的罪孽，金院长。”

“不…他没错。你听我说，错的都是我不是他，跟他没关系。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跟他没关系。”

陈子谦听的一愣瞪大了眼睛，随即摇头否决了。他不是警察不能代表任何人答应什么，做什么，跨越了那道线他什么也做不了。

笑了笑，“没用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他要为他做下的事情负责任，金院长你很清楚不是吗？”

李薛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的傀儡，往边上挪了两步抬脚就要走。拉扯的力度让金汕差点摔倒在地，如果不是陈子谦抓稳了，他就会二次受伤。

呼吸变得更加沉重了，嘴唇发白。这么下去不行，陈子谦弓着身子起身，被金汕死死地抓住了胳膊不放手，红了眼睛特别像是死亡之前的挣扎。

“答应我，答应我…假的也好真的也好，都是我。”一个红点点晃过了陈子谦的眼前。也经过了金汕的眼睛，金汕如同一个从来没受伤的人一样，猛地推了一把陈子谦，挣扎起身直挺挺的站在陈子谦的右前方。

因为那个位置是李薛还没走出去的位置，陈子谦一惊用尽了力气抓住了金汕的胳膊想拉倒这个人，扯掉了他身上的白大褂。手滑的触感让陈子谦一时忘记了触感，血液溅在了的眼睛上蒙住了眼睛，眼角像一滴一滴血泪流下来。

只有接住金汕身体，他真的没救了。这一刻那种悲凉的感觉更明显了，金汕止不住的痉挛抽搐着身体。眼白往上翻，陈子谦的眼睛湿润了。

笑了笑，“说完吧，我会听着的。”

韩姜的手在细微的发抖，做着缝合手术的他不能关注别的事情，他要救了这个女孩子才行。

李薛止住了脚步回头看，整个过程他都是毫无灵魂的。眼泪在流就是从未出过声，这一刻他的心脏在抽着疼。他真的报仇了，他送了她最爱的人去见她。

可是为什么不觉得开心，觉得难过了…陈子谦放下了金汕，这个时候该守在这里的不是他，扯了一把李薛按住了他的头。不客气不商量他就这么径直跪在了金汕的身侧，一只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金汕咳嗽的同时摸索的握住了李薛的手，他的手抖了抖放开了相反的是按住了那个子弹的弹孔。

“我要听你给我全部的解释，所有的解释。”

陈子谦听的心惊，跟一对父子一样闹别扭了和好了一样，不过就是场面太过于血腥。特别是一个人肯定会死，救不了的状态之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袭来，陈子谦做了肉墙堵在了门口。

拦住了带队往里面冲的徐晃，他的表情是复杂的。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别的选择，故意杀人的人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可是谁也没想到被害者居然挡在了身前，挡下了，这样的场景真的是头一遭。

屋子里的话语响起，“小薛我不是不关心她，是我不能啊。那么脆弱的孩子，我怕她碎了，怕她伤了给我留下终生的遗憾。不能去学校每天呆在那种小房子里，每一次看到她我都会感觉我是畜牲不配做她的父亲。

我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当时不把她留在身边。悔恨的同时折磨的我疼得夜里无法合眼，你看看…”金汕扯掉了头上的发套，秃顶的头发在头顶变得一块一块的。

在他认为冷血无情的人，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他痛苦的头发大把的掉。可就是这样他也不觉得他受到了任何的惩罚，“我知道你恨我停止了那个实验，可是孩子啊。比起那个什么名誉什么实验，我更害怕你会走上弯路啊。

那个时候你才十八岁啊，我不能放任你为了鑫凝堕落，毁了自己。我也是眼睁睁看着你们走过来的不是吗？你六岁就被摞起来比起还高的医科书埋在了书堆我都知道。

倔强的看着自己根本看不懂的东西，你还记得吗？那个叔叔？”

“叔叔？”李薛的记忆闸门打开了，那个一直存在陪伴着的一个年轻人，教他所有想学的医术。什么天才不过就是他比任何人的基础高那么一点而已，带着眼镜从来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孩子而放松懈怠教他。

“他是谁？”李薛的记忆沙哑了。

“他是我的大儿子，是我让他过去教你的。小薛…”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啊？”李薛摇头痛苦的大喊出声，“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拿着我的人生开玩笑啊！！！”

李薛感觉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一样，嘶吼的大喊。所有的一切碎成了碎片，他所谓的报仇不过是在杀害她最爱的人，最想要的人。

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痛苦让李薛只能撕扯自己的头发，扯着头皮指尖都是被拽掉的头发，丝毫不觉得疼。金汕摇头否认，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金汕咳嗽出声，不停的颤抖着。李薛垂着头按紧了胸前的出血源头，这么看过去陈子谦看到了他咬紧牙关。

“对不起…”金汕说了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李薛的手抖了抖，隐忍的呼喊出声。陈子谦让开了身体，徐晃面色凝重的走进去按住了李薛的肩膀，被他甩开。

只能在挣扎里戴上了手铐，不同的是他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变得呆滞模糊，老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这种让他生不如死的玩笑。

徐晃蹲在金汕的身边探了探鼻息，已经死了。回头碰到李薛的同时，他突然笑了让他震惊的收回了手。

“你起来啊，你以为这样你就赎罪了我就不恨你了，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起来啊，金叔…”

这一声金叔生硬的让人心疼，李薛的行为如同一把刀扎在了人的心脏上，搅的生疼也拔不掉。李薛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无助的脆弱，失去了那些东西的他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迷茫了。

不知道做什么，不过在陈子谦他们看来他原谅了那个用恨意支撑着他驱使着他往前走的人。所谓的仇人有时候也能变成一个只会在背后默默支撑着他的亲人吗？

陈子谦耷拉下了眼睑，心脏因为这些事情跳动的及其不规律。最诚实的还是它了，可惜它的声音他听不出来什么美妙的声音。

侧首看了一眼后面，陈小浩一脸复杂的盯着里面的手术台，意外的是他没有失控。只是让开了身体，让后面的医护人员进来，陈子谦随着缉拿李薛带走金汕的人一起出门。

靠在墙上的许晨曦悠悠转醒，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起身身边空无一人，扭头看到了被抬着出现的韩笑，扑过去慌张的看着医生。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发生了什么，笑笑怎么样一肚子疑问，就是问不出来。

韩姜笑了笑，“放心吧，她没事，手术很成功不过就是多留下了一道疤痕而已。”

许晨曦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比不上她还活着重要，谢谢您。”摸了摸韩笑的脸，温热的触感，庆幸的看着她谢谢你活下来了。

让开了身体跟在医生的后面，一起往前走。

陈子谦跟着金汕出去，看到他的手掌心袖管里掉下来一个东西，走近了看是一块古董级的怀表，正好打开了盖子上一个女孩子在甜甜的笑着，年纪看起来就是十七八岁。背景是金汕，两个人的合照，染血了。

这就是那个时候她们碰面了啊，陈子谦眼明的看到了边缘位置，里面写着一串数字日期。还有四个字，爱女鑫凝，1990712

陈子谦合起了盖子，停下了脚步。闭眼睛仰头对着天空，心情变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