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清平楼开门迎来了今儿早的第一批来吃早点的客人。
容溦兮穿过稀散的人流,定定的站在清平楼的门口,手中的布袋紧紧的攥了攥,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的看过这个地方,琉璃金瓦,清晨的第一缕光辉打在屋檐的一角,将这三层高的酒楼破成了阴阳两半。
“姑娘来了,里面儿请吧。”
店小二远远儿的桥见人披着抹布就干了过来,笑盈盈的将人请了进去。
“家里头这么早就迎客了?”
店小二挤眉弄眼笑了一笑,“嗐,谁还嫌弃钱多吗,没旁人家赚钱还不得比别人家勤快儿一些。”
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云来客栈,摆了一个你懂我懂的模样,逗得容溦兮偷笑了一声。
正走着,容溦兮偏过头随眼一瞧,正见一个赖头和尚在平日的戏台子边上打坐,岿然不动的像一座古钟。
“你们这还出纯素食?”
店小二见人诧异,顺着眼神儿往边上一瞧,无可奈何的一摊手说道,“待会莫掌柜给您介绍介绍您就明白了。”
容溦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迅步跟了上去。
来了清平楼三次,容溦兮好不容易记住了密道的走法和规矩,如今却令换了方向,朝着内院中的一处楼梯往下行。
狡兔三窟,这梅三爷比兔子还要狡猾,竟在一个方圆之地里造了这些个隐身之处。
容溦兮移步依循的跟着,等真正的到了一处所谓的地下城的地方,店小二便抽身推了一步,拱手说道,“姑娘请吧,里面三爷他们都等着呢。”
容溦兮见人从光影中退下,看着面前的石门,沉了一口气,打开双手慢慢推开。
“轰——”的一声,冗长而沉重,从门缝开始到全部敞开,容溦兮看着梅三爷一身虎绣黑褂坐在正中间,背后靠着的是上等的梨花红木,身后从左到右悉数站着三个人。
“容溦兮见过三爷。”
梅三爷眉色一挑,莫汉川从身后站了出来,从旁边奴仆手中接过三根香,又示意奴仆将一碗酒递到了容溦兮跟前。
容溦兮跟着容祁时便见过道上规矩,此时接过酒没有丝毫迟疑的便咬开了食指,三滴鲜血一滴不差的浸入酒中,碗中酒一饮而尽的同时,三根香也被莫汉川一一插进了香坛中。
“识时务者为俊杰。”梅三爷忽的开口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既结了盟,入了暗寮,从此便是我梅三爷的人了。”
“恭喜三爷,贺喜三爷。”两边奴仆应声而起,绵延不绝,声势可比天高。
梅三爷轻一抬手,声音戛然而止。
“是喜是忧还得看看小姑娘的本事。”
容溦兮目光如炬,没有丝毫躲闪,拱手说道,“请三爷吩咐。”
“一家人就不必客气了,以后同他们一样叫我老大就好。”
梅三爷接过梦姑递过来的佛珠放在手里慢慢的盘着,眉心一动,沉声笑说道,“这边这两位你都认识了,一位是掌管红阁的梦姑,一位是掌管清平楼的莫汉川,这一位你没见过的,是掌管聚宝盆赌坊的钱来乐,你叫他钱老板或者钱老哥便是。”
钱来乐听着梅三爷吩咐,憨憨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看似老实实则狡猾无比的笑容,“进门就是一家人,不外乎了,叫我钱老哥就行。”
梅三爷哼哧了两声,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三位除了你梦姑姐姐还算人美心善之外,这两个都是狼心贼子,你和他们学东西的时候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老大说的什么话,我哥俩素来最疼惜新人。”钱来乐体态肥硕,腰身三尺,笑声从丹田而出,自有笑里藏刀的样子。
果然,片刻他便问道,“只是人家姑娘自来都是伺候侯爷的,我等才疏学浅,不过一介草包商贾,实在不知道能教姑娘什么。”
钱来乐说着瞧见容溦兮瞥了一眼,眼神中徒然一抖,转瞬即逝。
梅三爷绕了一圈给了容溦兮一个台阶,“姑娘是个老实的,碰到了你们这些个不老实的,自然吃喝嫖赌都可以教一教。”
“嫖。。。。。。”钱来乐挠了挠脑袋,打着玩笑说道,“没想到您老这么奔放,对女子还有这个要求。”
几人一笑过之,梅三爷终于拿出了几分正经的模样,眯眼瞧着容溦兮说道,“你且先跟着了解一些,过几日聚宝盆里会来几家船老大,你若能压的过他们,从此这些私船便交由你管,那些男人都会为你马首是瞻。”
诱惑是有的,但容溦兮还没玩过权利,不知他有几分好,只听梅三爷这么说,便应声了下来。
一挥手,梅三爷说道,“我们暗寮里第一条规矩,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几位师傅出去学学吧。”
“等等。”只顾着听话的容溦兮终于插得上了一句话。
她一抬眸见几人等着,便快言快语的说道,“老大既收了我,我便斗胆请老大再赐我一样东西。”
“小姑娘,我们这可只有老大给东西的份,可没听说有要东西的。”
钱来乐话没说完就被梅三爷挡了回去,片刻梅三爷悠悠问道,“初来乍到要什么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你所要何物?”
容溦兮斗胆拱手说道,“我想求老大把付守义赏给我。”
屋中一阵诡异的沉静,隔了好一会儿才见人摸着自己冒出来的黑胡茬一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你既然来了也该得一些仆子的,你要的那蠢物,给你便是了。”
容溦兮掩盖住眉尾的欣喜,矜持说道,“多谢老大。”
入会一散,重回清平楼,恍若一梦,梦姑在后面拍了一下容溦兮,见人迷迷糊糊的样子,轻笑说道,“这才刚一日不习惯也是正常的,都是一家人谁都不会给你挖坑的,别听三爷吓唬你。”
“知道了。”容溦兮只觉得方才气氛紧张,如今浑身骨架子好似散了一样没有力气。
不大一会儿,钱来乐甩着一身肥肉的笑盈盈出来,“听说你在擂台上把牛二那神兽打垮了?”
容溦兮一时语塞,不知所云的望向梦姑,梦姑一听这笑出了声来,解释道,“上次老莫让你上斗兽场上对擂的那个人就是牛二,他是个不败将军,只是脑子有些疯狂,养在笼里,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神兽。
容溦兮轻笑了一声,还未等客套两句,钱来乐便嘿嘿一笑擦肩而过的说道,“好了姑娘,过几日赌坊见,可别叫哥哥我失望啊。”
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容溦兮偏过头才问过梦姑过几日赌坊的事情。
梦姑见人还站在圈外,这才相信了她和苏温言果然不是一伙儿的,便耐心的作了一番简短的解释,只等莫汉川过来要人的时候方才离开。
临走时,她轻轻掐了人一把说道,“以后你就慢慢明白了。”
容溦兮点点头,转身跟着莫汉川身后充耳不闻的走着。
苏温言想要用私家漕船早已经不是京中秘密,只是她那时候还没想到京城中能够出港的私船数不胜数,他竟然偏偏选了这一家。
想起那位多情似无情的世子爷,容溦兮心中轻叹,以后交手的机会怕是更多了。
“瞧见那边那人没?”
莫汉川一甩手打在容溦兮肩膀上,带着一身江湖气息的指着打坐的赖头和尚说道,“这人脑子不好,你少搭理。”
容溦兮正对着赖头和尚好奇,听人主动提及,便借机问道,“钟灵寺的和尚也经常来这里吗?”
莫汉川眉头皱成了个八字,哭笑不得的说道,“谁说他是钟灵寺的了?”
容溦兮一愣,只浅笑说道,“在钟灵寺碰过一面,我便以为他是那大寺的。”
“大寺的和尚还喝酒吃肉吗?”莫汉川摸了摸脑门子上的汗,白了那来头和尚一眼说道,“他叫空闻,是个花和尚,也是咱们暗寮里的人。”
原是如此,容溦兮撇嘴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他是个花和尚怎么还从早上坐到现在,嘴里嘀嘀咕咕念得是什么经啊?”
“管他呢,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经,我早说让老大把他关进斗兽场里陪神兽算了。”莫汉川微微偏头挡着嘴巴小声说道,“可能是过几日钟灵寺又要开始辩经大会了,他准备一雪前耻。”
“阿弥陀佛,莫掌柜难道不知背后不言他人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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