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前容溦兮已经已经算好了,若是一路风平浪静最快十日便可抵达杭州,此时她站在船板上望着远处滔滔流水,港口的轮廓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三年前,不知道齐王和苏温言回江南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她现在刚刚离开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忽然心里头生出了一种夹杂着兴奋的不舍,脑中晕乎乎的还有一些晕船。
容祁说的对若是年年打仗也许身子骨还能强一些,太久没坐船出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还好她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草药香囊,放在鼻尖轻嗅几回,头晕恶心的感觉就会少上一些。
没想到这回她还不低苏温言,明明是个江南贵世子,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竟然也是一个人,云来客栈离不开庆松可以理解,可宫里圣上赏了那么多的丫鬟婆子竟也一个都没打出来。
也许是担心皇后又在他身边趁机放了眼线,毕竟灵芸回去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再出来,看来回了云来客栈多半也是被囚禁了。
不一会儿,苏温言从屋里出来,看着脸搭在船边蔫蔫的姑娘,不由问道,“你可是晕船了?”
容溦兮觉得有些丢人,但浑身实在使不上力气去装样子,只好认栽的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没说话,容溦兮举起手里的香囊强打精神的说道,“我没事,我闻一闻这个药就好了。”
海上风浪那么大她当年都撑过来了,如今这点小波小浪算得了什么。
“既然如此,你不如同我去玩玩儿。”
容溦兮支起身子,回过头,男子这才看清了姑娘已经有些惨白的脸颊,当下恻隐一动,询问道,“这边刚出港未经淮河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容溦兮摇了摇头,躺在屋里摇摇晃晃许是更难受,毕竟这此他们为了过黄漕用的是快船,若是用马船平稳些,她定能比现在强上百倍。
“还是在这透透气吧。龙三他们呢?”
苏温言叹一口气,“他们都去船屋里耍钱去了,你不必操心他们。”
所言极是,她坐船的经历屈指可数,那些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真出来了哪里需要她一个小女子多管事。
有名无实的船队管事本是个油水肥厚的美差,如今被她当了个稀碎,只一想起以后自己要实现游山玩水的目标少不了行船,心就跟着破碎了。
到底还是没撑过两个时辰,容溦兮顾不得陪着苏温言,惨白的脸进了屋里,等了夜半星空才有惨白着走出来。
这一阵她根本睡不着,迷迷糊糊醒一会,迷迷糊糊吐一会,若不是屋里密不透风味道太大她本市做好了准备绝不出来丢人的。
“咕噜”一声,吐了这么久,胃里早就没食儿了,好在船上什么都有,上了一层便是个小厨房,里面三爷早吩咐了放了不少东西,她手艺在身,做些合胃口的不是问题。
可进去一看才知道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和一帮粗心大意的男人出来自己能落得什么好,放一进屋就看见满桌子杯盘狼藉,明明放的规规整整的好东西被他们霍霍的满地都是。
容溦兮一阵头疼,看着撕开的肘子肉又泛起了恶心,只随手拿了个果子准备饱腹。
日子还很长,只希望快点到杭州才好。
容溦兮刚推门出去,迎头便是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面前所有的星光。
苏温言看到人过来找食倒不意外,倒是容溦兮看到人稀里糊涂的问道,“世子饿了?”
苏温言捻了捻手指,望着女子身后的厨房,又瞧着人手里的东西,说道,“你就吃这个?”
“对呀,不然吃什么,你吃了吗?”
说来说去脑子里也会有一个吃字,苏温言看这人自顾不暇却还惦记别的样子,心中生出不知以后怎么教她好这种想法。
人还没从浑浑噩噩中打起精神来,就被苏温言拉了出去,寻摸到了船舱之下,等打开门一看容溦兮眼中才见了一些明亮。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处厨房,容溦兮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见苏温言一边倒腾手里的东西一边说道,“这边是我让三爷安置的,你以后要是饿了就来这边吃。”
苏温言一个世子不可能和一帮粗蛮的人一起吃,容溦兮竟然没想到。
她见人前后忙活,便放下了咬过一口的果子,帮着一起倒腾出一锅汤来。
香味还没闻到,容溦兮先闻到了一股药味。
苏温言将药碗递到姑娘跟前言简意赅的说道,“把这个喝了。”
容溦兮鼻子凑近,有些嫌弃的闻了闻,男子见她眼神躲闪,畏首畏尾,便像是早知如此的又说道,“不想被外头那些人笑话就把这晕船药喝了。”
“世子方才就是在忙活这个?”
苏温言没说话,容溦兮心里多了一丝感动,若再推辞倒是辜负他一片心意了,干脆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管他什么滋味,先咽下去再说。
苦口良药灌下去,容溦兮抹了抹嘴巴,面对苏温言她也不好意思求什么蜜饯了,只忍不住的皱眉,见人转身又忙咬着嘴巴使劲的咽了咽口水。
满嘴的苦味不停的往舌尖上窜,除了闭起眼睛麻痹自己别无他法。
忽然,有什么东西往嘴里塞了进来,接着一阵甜丝丝的味道在一瞬间充盈了鼻腔,苦味也消失不见了。
容溦兮微微的睁开眼,看着苏温言一脸浅笑的看着她,她这才发现了男子手里拿着的东西。
“这是樱桃煎?”
容溦兮见人点头,心中更是诧异问道,“世子怎么会带这么甜腻的蜜饯出门。”
苏温言灵眸一动,微微偏过头瞧着手里的东西,说道,“庆松早料到你会晕船喝药便准备了这个,说这个东西最解苦味,怎么样,比起我生病你准备的蜜饯是不是这个好上百倍。”
容溦兮大为感动,没想到她上一次和庆老板聊的时间不久竟也聊除了感情来。
“庆老板费心了。”
容溦兮说完又瞧着苏温言云淡风轻的样子,道,“世子也费心了。”
“我有什么可费心的。”苏温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
“庆老板对世子忠诚,他想送来什么若是没有世子的同意,这东西怎么可能会在船上出现。”
吐完了脑子也清醒许多,不过还是糊里糊涂,苏温言轻笑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一起玩玩儿。”
一早他就说要玩,容溦兮受了恩惠,又见他多番提及不好拒绝,况且喝了药不过一会儿时间倒是有种药到病除的感觉,一身都轻畅了许多。
这个快船看样子不大,却是别有洞天,容溦兮跟着苏温言的脚步,仿佛他才是这个船队的领头人。
“呼啦”一声,三楼的最外侧的门被打开,容溦兮眼中一亮,这人莫不是把乾字房搬过来了不成。
头顶是透明的船坞,能看到依稀星光闪耀,平目扫视一周,投壶,筛子,射箭,该玩的东西一样不少,目光所及只有一份漕运河道图显得正经一些。
不过看着如此干净整齐的样子,一看就是没翻阅过的。
屋前的男子敞开双臂,像个十六岁的少年,目光炯炯的说道,“怎么样,想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