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的坏蛋,这明明就是贬义词呀。
可苏温言的声线那么迷人,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就总是藏着几分沙哑,当下更像是沉入水中的宝石,微光一照,便透出华贵和优雅。
此时此刻他不像是他打趣,却像是和她表白一样,将她整个人揉在了骨头里。
容溦兮不知道男人对女子是不是都这样,但容祁对林芝就像是一只脸皮很厚的大狗一样,不似苏温言,自小就骨子里透着风流劲儿,任哪个女子见到都会抵挡不住的。
“谁要做坏蛋、得做好人,好人才有好报。”
她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忽然就软弱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越是努力地想要镇定下来,说出来的话就越是虎头蛇尾。
苏温言见她小脸通红,小脑瓜里指不定又在寻思些什么,于是避开了这个话题,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一直等到了云来客栈。
一路上苏温言没在说话,等到了地方他要起身的时候容溦兮这才扯住了他的衣角,有些忐忑的说道,“苏温言。”
苏闻言止住脚步垂眸往后看,看见了容溦兮眼睛里的闪烁。他重新蹲回身子,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不舍得我?”
“我、我愿意和你做坏蛋的。”
苏温言笑容收起,旋即愣住。
姑娘的脸蛋没有绯红的模样,倒像是赴死一般的坚定,仿佛因为方才没有及时回答他的问题而有些了惭愧的讨好。
苏温言忽的笑了起来,“我知道的,今生就算你不愿意做,我也会捆着你陪着我做,你跑不掉的。”
这人连耍无赖的时候都这么好看。
容溦兮没忍住笑了出啦,点了点头,两人旋即笑的开心,马车外又是一声呼唤。
这意味着他们又要分离了,然后各自回到各自的阵营里去,做一对遥遥相望的牛郎和织女。
回屋后,她忍不住的会躺在床头往对面看。
她这一辈子没见过多少女子,最初见过的有情的人也不过林芝和容祁,可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和自己的情况不大一样。
至于湄兮和月清,他们那种爱的坎坎坷坷,死去活来的好像和自己也不大一样。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想的却是也许他们俩真的是坏蛋,坏蛋和坏蛋相处的方式肯定是和别人与众不同的吧。
一夜无梦,等容溦兮过几日再给谭月清家的小院子里置办东西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民间的生活,这倒让人惊喜。
本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谭千金,穿起一身农衣在厨房烧火做饭的样子倒的确像个良家妇女了。容溦兮过几日说不定就要进宫了,谭月清自己在外面,除了湄兮就没人照顾了。
偏偏这是个情种,那也是个情种,容溦兮不敢想象要事这俩人一起哭了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场面啊。
容溦兮浑身抖了一抖,实在是无法想象。
“诶,老头子,这是我家摘的胡枝子,用来喂猪的,给你拿一些用。”
谁是老头子?容溦兮从土炕上爬起来歪过头趴在窗户上看着外头,嘴里嘀咕道,“这人管太师叫老头子?你爷爷竟然还挺开心?”
外头两个人隔着泥墙栅栏聊天,老农扛着锄头递过一个篮子,谭太师则撸起了袖子兴高采烈的接了过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容溦兮记得以前在宫里他可不是这样的,常常要板着脸,那时候她以为太师便本该如此。
原来只是被身份压抑了天性。
谭月清洗了几个邻居送来的果子,眉眼弯弯的说道,“你不知道,我这爷爷现在变成了一个老顽童,院子本来就不大,还张罗着要买猪回来养,这哪里能有他圈猪圈的地方啊。”
“太师若真的想养也是有办法,我家老大给了我一块地,反正我现在也没有用,不如我要过来给你爷爷用,到时候种菜和养猪都随意的。”
容溦兮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捂了起来,谭月清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瞧着外头人好似没听见的样子,这才松下一口气,小声说道,“你这话万万不可让爷爷听见,他那么大岁数能养什么呀,不过是一时兴起,到时候还不是我日日要下田,你也不知道心疼我。”
谭月清的样子如今还真像个农女,苏明烨若是看到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不过谭文英要是看见八分是要气昏过去的。
不过看她这样子宽心的生活,谭文英应该没有出现打扰他们的生活的。
”过几日我就要进宫了。”
谭月清咬了一口果子靠在了容溦兮的肩头,她仰起头的时候笑容满面,似是打趣道,“你要去参加斗茶大会了?有没有信心拿头筹呀。”
什么头筹啊,只要不排在末尾就好了。
容溦兮哭丧着一张脸,心里的苦真是只有自己知道,这几日为了这个比赛白日里都不得闲的练习,只一想起要事没有名列前茅铺子就没了,就坚决不能排到倒数第一。
三天后的斗茶大会和李涵柏的生辰只相差了一天,头一日的梁园里素雅贵气,连御园半分豪横都不如,不过赢在场子够大,除了月台之外,下面一共摆了六十六张茶桌,同样也有六十六份茶具,气势上更有皇威之风,李涵柏到了的时候嘴角轻嗤了一声。
这皇家也不过如此,都说国库空虚,没想到竟然虚到了这份程度。
没钱了还搞一个什么斗茶比试,只为了一搏美人笑,看来这做皇帝的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丽妃娘娘出场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和皇帝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譬如这样的美人儿他就没有见过,更加没有碰过。
他眼馋得很,正看着却被苏温言身边的弥撒一眼瞪了回去,他文不成武不就,那人目光凶狠,登时他就生了怯意,不过多时他整理了一下仪表,才缓过神来,不过也不敢再往那处多看一眼。
鼓声响起,圣上带着皇后和丽妃等人登上了月台,今日一切都是为了丽妃而设,根本密友南宫多言的机会,于是待寒暄几句后,宫人抻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开席。
场子上的两侧的茶师由宫人引领,穿插着进入了偌大考场之中,苏温言看着入场的女子眉心跳动了一下。
他见她抬眼看他。
他见她冲他偷笑。
仿佛天地间这么多的过客,此时只有二人知道彼此的秘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