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姒虞往路旁草丛钻去，往下滑了两步，就着坡面向着荆棘深处跑。

她就不明白了，怎的如此流年不利，逃了地狱，又入狼窝。

先苦后甜，先苦后甜，姒虞如此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世间并不安定，人要生活本就不容易，更何况女子。

许是选的路不好，总有树枝挂着衣服，姒虞的脸也被刮出了几道血痕，可是，越危险越安全。

这不，姒虞就在荆棘丛里猫着腰安全地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大早，姒虞见周围空旷寂静，提步向山下跑去，幸好一路畅通无阻，并未发生其他倒霉事。

奔忙了两天，姒虞并未进食多少，如今已是饥肠辘辘，走到集市上，商贩们叫卖声不绝，行人挑挑拣拣，热闹不已。

在一个包子铺前站定了脚，姒虞想买两个，但是身上并没有零钱，金叶子数额太大，不能外露。正当她思考着用身上其他东西交换之时，那边一阵起哄，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在大吼大叫。

姒虞本决定不作理会，自顾不暇，怎么有空看他人热闹。

可是她听到一声饱含着不甘和委屈的怒吼，“啊～～”，声音很是稚嫩。

再往那边看去，姒虞看到几个稍大一点的孩子压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正把他的头往污水里按，四周还围着几个小的，男孩女孩都有。

“你们在干什么？”姒虞怒喝。

那些孩子寻着声音看过来，见她满身脏污，蓬头垢面，还满脸痘，嗤笑出声。

“丑八怪，少多管闲事。”那个最大的孩子朝着她笑。

“小小年纪，就恃强凌弱，且无理至极。”姒虞走近，从旁边捡起了一根木棍，大人她打不过，小孩子还是完全没问题的，“今天，我就代他教训教训你。”心里燃起了一股正气。

“教训我？你怕是不知道我爹是……”话还没说完，姒虞已经一棍子打在他按在人家头上的手臂上了。

刁蛮小子立马松手，被欺负的孩子瘫在了地上。

“你这贱……啊…啊…”

姒虞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让他闭了嘴。其他孩子在姒虞开始打人时就做鸟群散了。

“你等着，我干爹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小子丢下这一句就一溜烟地跑了。

“你怎么样？”姒虞上前扶起了因为缺氧还没缓过来的孩子。

“你…你不该帮我的？”孩子喘着气，“他们会来找你的。”

“被欺负可以不还手，但是他们刚才都要杀死你了，不还手等着死吗？”姒虞为他感到气愤。

“可是，还手会被打的更惨。反正，死了也好！”

姒虞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说出了这种丧气话。

“好了，小小年纪的。来，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姒虞试着扶着他向前走。

走了好几步，都没得到回应，姒虞看了他一眼，“怎么啦？你放心，我可是好人。”

男孩还是没说话。

姒虞无奈，“你是怕家里人知道吗？”

这次男孩终于有了回应，“我没家人。”

虽是四个字，姒虞却感觉心上受了重击。

“带路，我先送你回家。”声音不由比刚才温柔了许多，“跟你说哦，阿姐现在也是一个人，你看我，两天没吃饭了。”

男孩抬头看向她，终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男孩家，其实也不能称之为家，不过架了几根柱子，搭了一些茅草。家徒四壁，只有里面有一张木板，可称之为床。

相比刚才的虚弱，他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到了家便扔下了姒虞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男孩拿着两根红薯走到姒虞面前递给了她。

手就伸在面前，姒虞顿了一下接过。温柔笑着摸了摸他头，“真是个好孩子。”

男孩头偏了偏，有点抗拒这样的亲昵。姒虞突然觉得他好可爱。

“我觉得刚才那些人还会回来找麻烦的，你愿意跟着我走吗？”姒虞询问。

男孩沉思，后点了点头。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去拿上咱们就走。”

男孩刚摇了一下头，后像是想到什么，到床边拿了一个东西揣在怀里。

姒虞扯过他的手臂下滑抓着他手腕，姐弟俩离开了这个地方。

半刻钟后，几个凶神恶煞的男的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却没发现任何人。

“人呢？那小子呢？”为首的人对小弟们吼着，“敢打老子儿子，一定要把那个丑八怪和那没人要的小子给找到。”

这边，姒虞带着小男孩已经跑出了那个村子。在一个没人要的小破屋留宿。

在这样一个夜晚，凉风习习，四周漆黑，远处山峦像个会吃人的野兽，匍匐待发。

他们躺在一堆茅草上。

“冷吗？”姒虞搓着手。

男孩没吭声。姒虞都有点习惯了。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叫姒虞。”

“……”

“不说话我明天就不管你了。”

“我没名字，你给我取个吧，你的名字好听。”这是见他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好听吗？”姒虞喃喃，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给你取啊？阿姐可有文采了！”姒虞脸上笑着，心里却认真地思考起来，“不如叫佑桉。保佑你平平安安，生命像树一样生生不息。”

“好！”

就这样确定了他的名字，这时候的姒虞没想到，佑桉，会在以后几十年在她的心里留下那么深的痕迹。

第二日晨光熹微，姒虞带着佑桉继续赶路。他们没有目标，但是知道离开原先那里越远越好。

又过了两日，姒虞到沿路人家那里用簪子换了两套男装和一些吃食做干粮。

“给，我专门问人家要的较小的衣服，你试试合不合适。”姒虞将其中一套递给佑桉，他身上的麻布衣裳破了好几个洞，还有粗糙的补疤。

经过两日相处，佑桉明显变了好多，至少不再那么冷漠，“谢谢阿姐！”

姒虞捏了捏他的脸，“说这些做甚，你既叫我阿姐，照顾弟弟便是应该的啊！”

后来两人找了一条小河，就着微凉的清水简单洗漱了一下，日光下澈，影布石上，颇有怡然自得之感。

一捧一捧的水浇在了脸上，洗去了多日的脏污和疲惫。姒虞脸上的草浆和痘痘也慢慢消去，露出了本来肤色和容颜。

所以当佑桉洗完看向姒虞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本来就觉得姒虞漂亮，但是没想到比想象中更盛。

“怎么啦？是不是觉得为姐绝色风华？”姒虞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是！”没想到佑桉毫不犹豫地肯定。

阿姐在我心中本就绝美。

姒虞仿佛吃了蜜，心里甜甜的。“欸！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姒虞发现佑桉洗净后的脸极为精致。

佑桉听话默默走近，姒虞拨开了他前面厚厚的长长的刘海。桃花眼，高鼻梁，要不是现在年纪尚小，整个脸略显幼态，不然又是一个嵇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佑桉不习惯那样的目光，抬手将刘海又弄了下来。

姒虞也就由了他，只是隐隐有感觉他这弟弟不简单。

姐弟俩沿着大路往南，打算到梨国定居。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