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虞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麻布衣的妇女,看她的动作是要往这边来,只是因为姒虞突然抬头,她顿在原地了。
“姑娘,我…我看见你趴在地上,就想着来看看!”妇女解释道,“你没事吧?”
姒虞松了一口气,卸下防备,“多谢关心,我无事。”
“我看你这样子,应当是遭了难,是否身体不适啊?”妇女搓着手站在那边。“我家就在不远处,喏,就那里,我扶你去我家中坐坐吧?”
说着,自顾走上前拉起了姒虞,姒虞本来心中感激,世上还是好人居多,但是妇女从拉起她开始手就拽着她紧紧不放,有种硬要拉她去她家的感觉。
姒虞起疑,但是又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兴许人家就是看她生病想尽力搀扶着罢了。无论如何,姒虞生了一分警戒。
这妇女看着二十多岁,长得普通,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见的样貌,但又因其脸圆,眼睛大,便多了几分淳朴。
妇女搀着姒虞,一边走,一边问:“姑娘怎地一身狼狈,观你穿着气度,皆是不凡,应是贵人才是!”
姒虞面不改色:“我名阿雨,父亲乃一商贩,常年走南闯北,此次我贪玩随父亲去往巫国卖货,不想路上遭到马贼抢劫,…呜呜…”说着,还呜咽了几声。
妇人听到这话,姒虞明显感觉她放松了些,“既是如此,还望姑娘莫要太过伤心,若是你愿意,可先在我家住上几日。”
“多谢,那就叨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也大不了你多少,大家都叫我莲妹,你就叫我莲姐吧!”
“好!”
不远处,已能看到莲姐的家,四壁是土筑的,屋顶上是茅草,进到屋内,明明是正午,房间里却黑了不止一个度,有少许光从窗户里透进来。
“来,阿雨,你且先在这屋躺着,我去给你烧些开水喝啊!”莲姐抖了抖被子,示意姒虞躺下。虽说是被子,却是一种很有韧性的草编成的。
姒虞点了点头,而后道谢。
莲姐拿着一个木桶出去了,看样子是去打水。
姒虞看了看四周,这就是普通百姓的生活之处了,她虽不嫌弃,却还是不习惯的。
没一会儿,莲姐提着一桶水回来了,看到姒虞还坐在床边,问道:“阿雨,怎的还不睡?”后又想到啥,“嗨哟,你看我这脑子,你定是不习惯咱们这山民家的床。”
莲姐放下木桶,打开一个木箱子似要拿什么东西。
姒虞赶忙阻止,“莲姐,不是的,是我这衣服湿透了,你能给我找一套衣服吗?恐弄脏床榻,这才不睡的。”
“对对,你看我这人,大意了。”莲姐去另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套衣衫来,“这是我前些年做的,当时可喜欢了,不舍得穿,没想到现在胖了穿不得。”
莲姐看着衣服露出几分惋惜。
“阿雨纤瘦,定是可以的,快快换上,免得病情加重。”
姒虞接过衣服道谢,在莲姐出去后就将衣服换上了。
可毕竟不是量身定做,姒虞穿着,上衣太宽,下裙略微短了。心里想着可能别人看来这样子有点怪。
其实不然,美人只有脸和形体皆过关才能被称之为美人。在旁人看来,姒虞长颈薄背,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而曲线优美,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优雅清贵。
掀开被子躺下,姒虞手里攥着一个头上拔下来的簪子隐在被子里,终于得来一个难得的温暖的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隐隐有光亮,泛着橘色,那应是太阳落山了。
我竟睡了这么久!姒虞想着。
在闭眼期间,她感觉到有人进来过,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而后拿着什么东西出去了。
那人走后,姒虞睁眼看了看,发现是脱下的衣服被拿出去了。幸好她将那一袋巫淇给的金叶子不离身地放在了被窝里。
走出房门,姒虞发现外面多了一个男人,应该是莲姐的丈夫,看着也甚是憨厚,看到姒虞,连连点头,招呼着她坐下:“我听莲妹说小姐叫阿雨,俺叫铁子。”
“铁大哥好,是阿雨叨扰了!”姒虞客气冷淡地说。
“不碍事不碍事,这山中人也不多,我们倒喜欢有人来做客。小姐放心住下便是。”
莲姐端着一盘窝窝头从灶房走了出来,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出锅。
“阿雨醒了啊,饿了吧,来,吃个窝窝头垫垫肚子。”莲姐将盘子放在桌上,招呼着姒虞吃。
本着宫中良好教养,姒虞并未动。“不急,等大家一起坐下再说。”
“好好,我那还有一盘菜,我这就端了来。”莲姐又走了进去。
出来时左手端着菜,右手提着壶,“阿雨渴了吧!先喝碗水,我们这都是山泉水,可清甜了!”
莲姐给姒虞倒了碗水送到眼前,盛情难却,姒虞接着,微微抿了一口。
不对,这水有股味道!很淡,如果不仔细尝是难以发现的。
姒虞不动声色,看了看碗中水的颜色,可太阳快要落山,光线实在不好,她隐约看着水有点泛黄。
他们想要做什么?
姒虞感知到了危险。心上有点慌张,面上却不显露。
几乎只想了一瞬,姒虞心里就有了计划,于是将计就计,当着夫妻俩的面将水全部喝了。
铁子与莲妹对视了一眼,成了!
其实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姒虞假装擦嘴,将水都吐了出来,还得感谢这天色,他们借天黑掩饰想让自己喝下那水,不想最后倒方便了自己。
吃完饭,姒虞猜测这应该是迷药之类的,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下毒药,所以估摸着应该起药效了,于是假称头有点晕,要去休息。
莲姐巴不得她赶快睡,关心的话中都带了一分急切。
白天不是装的挺好吗,这时候却急不可耐了!姒虞鄙视不已。
进屋中躺下,姒虞将随身之物都装在了自己身上,双手各捏了一支簪子,而后假装昏迷。
果然,一刻后,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姒虞紧紧抓着簪子。
“阿雨,阿雨……”是莲姐的声音,没听见回应,她又喊了几声。
确定人真的昏迷了,才转身关门离开。
姒虞睁开了眼,看着房顶,等确定外面人走远了,才轻手轻脚下床。贴在门口听了一下动静,外面没人。
姒虞将门开了一道缝,,静悄悄的。隔壁的隔壁是那对夫妻的房间,姒虞猫着腰踮着脚走近,听到了夫妻俩的声音。
“怎么样,今天我老远看到那丫头,就知道又有货自动上门了。”
“不错,到时候卖了给你添件首饰,老子看着,能卖这个数。”
屋内传来莲姐吸气声,“这么多,那丫头脸可是有毛病的。”
是的,姒虞知道自己的样貌可能引来祸端,中午找黄连的时候,顺道也找了其他几种草药,一种将之捣成汁,敷与皮肤上,可使皮肤泛黄,为了增加真实性,姒虞只是弄成了比普通人肌肤稍暗的颜色,她还仔细地将脸和脖子甚至手,手腕,脚腕全都抹了个遍,另一种草药挨着皮肤就会泛红起痘甚至流脓。正常人可能不会如此严重,只是她的肌肤比较敏感。
“你懂什么,老子看她脸,只要那几块皮肤好了,绝对不差。”
“那就好,能卖这么多,咱们以后也就有了保障,总做这种事,我心里总觉得会遭报应。”
“啪!”男的似乎给了她一巴掌,“臭婆娘,说什么丧气话!诅咒老子吗?就算遭报应也是你先,那前面几个我可听刘二爷说已经死了两个。”
“怎,怎会?”
男儿猥琐笑着:“听说年级太小遭不住。”
莲姐愣神。“我看这丫头衣服华贵异常,恐不是一般人……”
“行了,别说这个了!”男人吩咐道:“你下午来找老子后,老子就让人去喊了刘二爷今晚来拿货。估摸着也快来了,等会儿去门口候着。”
姒虞心里一咯吱。蹑手蹑脚往大门口走去。
姒虞出了大门,尽量轻声就往外跑,下了沟沿,也离茅草屋越来越远,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声怒吼:“人呢?不是喝了迷药吗?”声音在这寂静的山中格外明显。
男人气急败坏,似乎又给了女人一脚:“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去给老子找!”
姒虞脚下生风,不敢出声,直往前冲。没跑多久,她看到山下有火把移动,应该是刘二爷,共有三个火把,应该不少于三人。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