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初,天忽然黑了下来,一时间狂风大作,呼啸着,游走着,好似把整个穆陵关包围了起来。
很快硕大的雨点打了下来,中间还夹杂着滚落的声音,像是下了冰雹,敲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特别的响。
整个库房内黑漆漆的,静悄悄的。
借着风雨声,廖文南,郑微与何力对视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快速动了起来。
何力与另一郎君换了衣衫,悄悄的来到窗棂前。
哪位郎君躺在何力的位置上,拿长衫半遮了脸,郑微和廖文南蹲在一旁守着他。
屋内其他人悄悄的挪了挪位置,如果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发现少了一个人。
此时,天上正好一道闪电劈过,掩盖住了一切声音。
何力趁机悄悄的翻出仓库,来到屋顶上。
果然是天公作美,此时电闪雷鸣,时不时还有婴儿拳头大的冰雹落下,守在外面和城墙上的鲜卑人都躲进了屋内,没人发现此时屋顶上正有一道身影慢慢挪动。
其实他此时还是有些虚弱的,两天没有进食,只喝了一些水,走路都是打飘的。
要不是郑微把她藏起来的那点吃食给了他,他还真没有力气爬到这屋顶上来。
何力估摸着来到郑微说的那个屋子的窗棂外,侧耳贴在窗棂上,除了雷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能悄悄的开了一条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往里看去。
屋内也是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何力有些着急。
这时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瞬间照亮了室内。
他看到一些浑身鲜血的人躺在地上,多半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何力悄声翻了进去,没过多久,他又悄声的翻了出来,迅速的原路回到了仓房外的窗棂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守在窗棂前的郎君,轻轻的推开窗棂,放何力进来。
郑微他们见何力顺利回来,松了口气。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快,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渐渐小了下来。
何力要是再不回来,很可能就要被发现了。
何力对郑微他们点了点头,众人才渐渐放松下来。
廖文南把何力换下来的湿衣服藏了起来,换回之前的长衫躺了下来。
到了晚上,何力开始发热了,浑身滚烫,他却冷得直发抖。
郑微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何力伤的不轻,又几日没吃饱饭,再淋了大雨,特别容易生病。
几位郎君都脱了长衫给何力披上,他还是冷得不行。
郑微走到门前,砰砰的敲门,焦急的对门外人道:“我要见拓跋宇!”
门外的鲜卑人听不懂她说话,并未理会。
郑微急的跺脚,冲着门外大喊:“拓跋宇!夏侯青!”
喊了很久,拓跋宇和夏侯青才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他发烧了,又没有吃食,再不医治可能撑不下去了。”
郑微指了指何力。
“死便死了,我又不是医。”拓跋宇一挑眉,就要转身离开。
“我可以帮你们弄得到粮食。”
郑微在他要离开时忙道。
拓跋宇果然停住了脚,夏侯青回身问:“哪里有粮食?”
“我要热水和烈酒!”
郑微盯着拓跋宇毫不退让。
“只有热水。”
拓跋宇回道。
“再来碗汤糊糊”
拓跋宇没出声直接离开了。
郑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答应了,有些忐忑。
过半了半晌,夏侯青带着人端了一盆热水来,还有一碗汤糊糊。
郑微脸色有了些笑容,伸手端了汤糊糊想先给何力喂一些。
但被夏侯青制止了,郑微无奈嘱咐了廖文南几句,跟着他出了门。
“粮食在哪儿?”
拓跋宇又问。
“我不知你们大魏的粮饷是怎么发放的,但我听家父提过一些,大周每个军士每月应都会有固定的口粮,这是不算在公中的,由他们自己支配。”郑微顿了顿,从案桌上拿了个瓷碗,给自己到了杯水,抿了一口接着道:“虽然有时朝廷粮饷发的不及时,但近两年来大部分口粮还是没有克扣的。这些军士多会把口粮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想你可以去找找。”
“你还坚持说自己是文书家的女郎?”
拓跋宇听完,突然开口问。
“不然呢?找到粮食记得给我们送些吃食。”郑微喝了水,留下一句话径直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果然有人给他们又送来一盆汤糊糊。
众人一拥而上就要抢,廖文南赶紧低声劝戒众人,“一人吃一些垫垫就好,别吃多了。”
等他们都吃完,廖文南,郑微三人才去把剩下的一点吃了。
一上午,仓房内静悄悄的,不时有人朝门口望去。
像是期盼又有些害怕。
一直到夜里,外面也没有异动。
深夜寂静,月光狡黠,微风习习,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虫鸣。
突然,虫鸣断了,万籁俱寂,空气都有些凝滞。
屋内睡熟的拓跋宇突然睁开眼,诧异的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他有些奇怪,最近一直睡不着,今晚竟然睡得特别熟,刚才他突然感觉得危险,才强迫自己醒来。
拓跋宇起身去查探外面的情况。
夏侯青也被吵醒,连忙跟了出去。
外面的守卫有好几个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拓跋宇一脚踹醒,醒着的也很困倦。
拓跋宇觉得很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明白。
他与夏侯青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危险。
他们爬到高处眺望,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远处的森林里好像藏着一头凶兽,随时跳出来噬人。
突然拓跋宇感受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他飞快的跑下去,朝黑影的方向追去。
很快,他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鲜卑语的怒吼,接着便传来打架声。
拓跋宇看清来人有三位,黑衣蒙面,那个大魏军士不过几个来回便招架不住了。
他飞身上前,加入战团,过了几息夏侯青也赶来支援,很快就稳定住局势。
而且后面还有更多的大魏人赶来,形成合围之势,此三人几乎很难再脱身。
拓跋宇憋屈了几日,终于有了宣泄口,打起来越发的疯狂,那人很快便有些支撑不住。
眼见如今之势救人不再可能,三人按照之前的约定,瞅准时机分头往外撤退。
与拓跋宇对战之人,再撤退之势被砍了一刀,身形有些踉跄,险些落入包围圈。
好在他有保命之计,扔出一把白色粉末,拓跋宇下意识躲闪,便被他逮住机会逃跑了。
夏侯青检查过地上的粉末,然后低声道:“石灰!”
拓跋宇脸色顿时铁青。
“这些大周人果然个个狡猾。”一向算计别人的拓跋宇最近几日频频被算计,心情甚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