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兴十年元月初六,暖阳拂面,春风还寒。
郑微匆匆换了身浅紫襦袄深紫花裙,脸上蒙了白纱再戴上帷帽。
廖文南也是同样的着装,不过她穿的是水红色襦裙,两人一身姊妹打扮,如两朵冬日的并蒂莲娇娇悄悄的出了巷口。
三平和童儿在后面看的眼发直。
“就让她们俩就这么出去?”
三平看着她俩‘弱’女子就这般出了府,担忧的问童儿。
童儿撇嘴,“不然呢?咱俩的身手都不够阿微一个的。”
三平闻言一噎,他被自家女郎送进军里操练了几月,虽然还算不上高手,但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保护自家女郎的。
如今遇到一个比他还小的丫头,自己竟然在她手里撑不过一炷香。
这些日子赵师父授艺,他也跟着苦学,可是这些日子他越练越颓丧,自己要一月才能练好的拳,那丫头十日便练熟了,还把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三平叹了口气,认命的在家看家。
“许久也未穿襦裙还真有些不习惯”,郑微理了理裙摆,摘下帷帽坐下来歇息,“应该让三平去借辆驴车送我们一趟。”
“你年纪还小,应该多穿这样漂亮的衣裳”廖文南看着郑微细嫩的小脸在微紫色的衬托下更显得更加精致漂亮不由赞道。
郑微闻言忍不住一笑,“阿姊,你今日出门是不是没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如今的你简直是倾国倾城艳丽无双!”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不由相视一笑,赶忙把帷帽戴上继续赶路。
姊妹俩人为了掩人耳目一路小心的往城里走,好在二人这些时日早已练出来了,走了大半个时辰她们才找到胖虎说的那两家布庄,他们挑了一家门面更大的进去。
布庄伙计很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二位女郎可是来买上元节那日用的布匹?咱们这儿的布料都是最时新的,还能仿去年冬日宫里娘娘们和那些大家贵女穿的花样儿制衣。”
布庄伙计压低嗓音悄悄的道。
郑微与廖文南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喜意。
看来她们找对了地方。
郑微凑近伙计,也压低嗓子道:“我与阿姊要参加明月楼的上元节夜宴,你们布庄可能弄到后日初八春宴上贺赖娘娘穿的衣裳样子。”
伙计警惕的打量她们,二人独身并未带仆从,她们身上衣着也还算讲究,却并不奢华。
但是稍大一些的女郎通身的气势隐隐的让人不敢直视,这小的虽然古灵精怪,也是一身的贵气。
伙计一时拿不准她们的身份,也未敢怠慢,稍一思量请了她们入内间,“二位请稍待,这事儿太大,小的做不了主,这就请了我们掌柜的来。”
过了一刻钟,进来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暗灰色锦袍,看这打扮应是布庄掌柜了。
她们在打量掌柜的时,那位掌柜的也在打量她们,双方不动神色的在心里做了判断,男子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抬腿走了进来。
“鄙人钟,是这家布庄的掌柜。”钟掌柜笑呵呵的介绍了自己。
廖文南依旧从容的坐在那里动也未动,只抬眼看了他一眼。
郑微看得很是佩服,她觉得哪怕是自家长公主的阿娘也没有这份从容威严的气势。
她朝钟掌柜点头示意,然后学着廖文南的样子,俨然端坐。
钟掌柜见状不但未生气,反倒是亲自端了两碗酪浆放在她们面前,坐了个请的手势。
郑微端了一碗放在廖文南手里,自己又端来一碗捧在手里取暖。
但她们二人都没有喝,以她们如今的形势确实也不敢在外面随便进食。
“二位贵人不是来买布料的吧?”
钟掌柜立在一旁试探着问。
“来给你送大生意的!”
廖文南捧着酪浆放在轻轻的闻了闻,轻缓平淡的回道。
虽然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慑。
郑微听着再次傻眼,虽然她们来之前商量好了,性情稳重的廖文南负责镇场子,郑微也负责讨价还价。
但阿姊这气场也太强大了,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世,郑微也会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公主呢!
果然钟掌柜闻言微微躬身,态度更加恭敬的问:“敢问贵人说的可是初八那日贺赖娘娘的华服。”
廖文南赞赏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竟让在生意场上浸淫十几年的钟掌柜生出受宠若惊之感,但他并没失去理智。
“贵人,想来您是知道的,虽然确实有很多世家的夫人女郎们追捧宫里娘娘们的华服,但这事儿有忌讳,很容易摘来大麻烦的,恐怕您说的大生意我们做不……”
钟掌柜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这事儿最大的风险点了出来。
郑微也听的出来钟掌柜也不是不想做这生意,只是担心会触怒宫里的娘娘们。
“规矩我们比你懂!”
郑微见到轮到自己说话,便站起身走到钟掌柜面前,轻声道。
她做不到廖文南那般不动如山,但她又自己的小聪明。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并非商贾之人,但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我们乃俗人自然也会有缺银钱的时候。所以我们自然希望这桩生意以和为贵,而不是惹得一身骚!”
郑微见钟掌柜神情似是放松了些许,乘胜追击,“掌柜可有兴趣了?”
“愿闻其详!”
郑微拿出三四张花样递给钟掌柜,钟掌柜看了几眼眼神立即亮了起来。
“果然精致华丽!”钟掌柜赞了一句,有些犹疑的看着郑微二人,“鄙人仍旧有一疑虑,还望贵人解惑。”
“你是想问我们如何得知贺赖娘娘后日宫宴穿的就是这样的衣裳?”
郑微替他说了疑惑,钟掌柜略有些尴尬的笑笑,“正是如此,毕竟我们府上东家在平城也算是颇有人脉,却无法在初六之日便得知初八娘娘们的衣着。”
郑微微微一笑,冲他招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钟掌柜稍稍往前走了两步,腰弯的更低了,郑微轻轻在说了一句,钟掌柜满脸惊讶的望着他们。
“稍后,宫里送洛神医回府的车架便会从此经过,你若有疑问,自可以前去相问。”
宫里的马车一般从宫里出来直接从驰道往青铜大街,几乎从不走商街,郑微如此说,钟管事仍旧是有些不信的。
郑微也不继续解释,只是复又端坐,静默等待。
其实郑微捧着酪浆的手心微微出汗,今早她与洛衍的约定是若事成出宫之后他会让宫里车架送他来东市商街,若失败则直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