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一辆宫制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商街口,这辆马车并无任何仪仗,只是辆最低等的宫制马车,但仍是从大魏皇宫里出来的,平日里多是宫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内监和大女官出宫替主子办事时乘坐的。
今日坐在里面的自然是洛衍,也不知洛衍用了什么办法,马车并未径直离开,而是载着他驶进了商街,慢慢的停在了商街上最大的布庄门前。
二楼的钟掌柜看看泰然自若的郑微二人,再看看楼下的马车已经傻眼了,他只愣了一瞬,然后忙不迭的跑了下去。
钟掌柜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先下来的是为布衣文士打扮的男人,男人后面跟着的是身穿大内监制服的男子。
郑微和廖文南躲在二楼看得也是有些惊讶,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呀?
大内监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布庄,客气的同洛衍道:“神医给家人置办衣衫,咱家为娘娘选布料,一同进去吧”
洛衍微微退了半步与大内监齐身,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内监请。”
“洛神医请。”
互相谦让一番,二人共同迈步进了这间李记布庄,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内监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钟掌柜行礼过后便小心的跟在他们身后,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谁是管事儿的?”
大内监扫了眼布庄内的布置,扬声询问。
“是小的。”钟掌柜忙走到大内监身前行礼。
“咱家今日是替宫里的贺赖娘娘来寻布料丝线的,来看看你们可有这样的布帛锦缎?”
钟掌柜一听贺赖娘娘心里一跳,不不由猜想二楼那两个女郎的身份,想到某个可能,心跳的更快了。
大内监从身后的小内监捧着的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偶,木偶身上穿精致的大红长袍,长袍裙摆的大红锦缎上绣着花团锦簇的牡丹图样,长长的衣襟用金色丝线绣织祥云纹饰。
内里是一层轻薄的细纱,细纱上都绣着精致的纹饰,再配上那套金光闪闪的头面简直太过璀璨夺目。
这套衣裳与楼上两位女郎的花样子,除了刺绣图样以及配饰略有不同,样式也略有调整,没有了长袍的大摆换成裙装,虽少了贵气与奢华,却多了些温柔与娟秀,更适合那些世家的女眷们。
这回他是彻底信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做好了这一月足以抵上一年的收入。
“回大人话,您来的也是赶巧了,这料子是前些日子南方来的商队刚刚送来的,咱们平城最时新的锦缎,特别是这大红锦缎,最是贵气不凡。还有这菱纱更是平城的独一份……”
钟掌柜热络的讲了起来,大内监没耐烦听他说这些,摆摆手道:“有就好,把这几样布帛都给咱家找出来,待会儿随咱家一起送回去。”
“洛神医,咱家还得去金玉铺子给娘娘寻头面,就先走了!”
大内监笑着同洛衍告辞,洛衍客气的道:“辛苦大内监了!”
“可不是嘛,您送给娘娘这小玩意儿是得了娘娘赏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却得跑断腿儿!”
大内监淡淡的笑着说了句,洛衍忙道:“在下观大内监似是双膝不适,等回去就配个药包制成护膝绑在腿上给大内监送来,然后夜里拿热盐袋热敷,会舒缓很多。”
大内监闻言笑容真诚许多,“哎呦,这可真得谢洛神医了,你不知道我这两条腿,一到冬日就疼得厉害,有时候跪久了都起不来…不能再说了,改日再好生谢洛神医!”
他说完就往布庄外走去,却听得布庄里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掌柜的,我那身映雪腊梅的襦裙几日能绣好?”
大内监闻言顿住脚,回头问钟掌柜,“你们布庄还有绣娘,裁缝?”
钟掌柜心里再次一跳,忙回道:“有的,咱家平日里也给会做些成衣,绣些女眷的配饰荷包。”
“可有绣好的成品,拿来我看一下?”
贺赖娘娘临时改了主意,要在后日的宫宴上大放异彩,让宫里的制衣局给她重做木偶上那身百花绣袍,其他还好说,就是这绣娘不够,不过短短两日哪里绣得完如此繁复精致的长袍。
大内监想到一个主意,也许能替娘娘分忧。
钟掌柜把布庄里手艺最好的绣品拿来递给大内监,大内监端详了片刻放进了袖袋里,“这个咱家先拿走了,若事能成,送你一桩大生意!”
又是大生意,钟掌柜想到那女郎的话,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这事儿已经超出他地权利范围了。
不知道那女郎到底要做什么!
钟掌柜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大内监,向洛衍告饶一声,吩咐布庄伙计好生招待他,便径直上了二楼。
洛衍猜到他去做什么,只笑了笑并未生气,反倒悠然的看起来布料,最后选了几匹结实耐用的布匹,下回回去的时候捎给孩子们。
“二位贵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钟管事手脚并用的爬到二楼,苦着脸问郑微她们。
郑微奇道:“我们好生送了你这么一桩大生意,你怎生还哭了?”
“贵人有所不知,咱们布庄平日里最大的主顾也不过是一些小士族门阀的家眷,布庄的绣娘们绣一些简单的花样还行,哪里绣的了那百花绣袍那般精致繁复的花样儿,你这不是害我们嘛!”
“你们布庄里没有厉害的绣娘,但是你们东家家里有啊,如此大的生意,光凭你们这小布庄自然是吃不下的,你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还不赶紧去请示你家主公。”
郑微说完,扶着廖文南起身,往外走去。
钟掌事赶紧拦住她们,她们住了脚不悦道:“钟掌柜作何拦我们?是欺负我们微带仆从吗?”
“不敢,不敢!”
钟管事连连告饶,指了指郑微手里的布袋。
郑微抿嘴一笑,轻声问:“钟管事这是又想买了这些图样了?”
钟管事连连点头,郑微却把布袋藏了起来,狡黠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刚才你不买,如今满商街都知道贺赖娘娘要做新衣裳的事情,我手里这些花样就不能是之前的价了!”
钟管事心里叫苦,却也不敢真的不收,若她们手里的图样跑到了别家布庄,东家怕是真能打死他。
“二位贵人,敢问您们如今要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