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历大兴十一年三月初十
已经缠绵病榻半月有余的魏帝今日早朝时突然红光满面,健步如飞,与昨日还需要内监搀扶的模样判若两人。
百官大喜,也有人暗地里猜测,据说前些日子魏帝招了道士入宫炼丹,难道这真的练出起死回生之药了?
贺拔言和大皇子拓跋石悄悄的对视一眼,意味莫名。
魏帝高居大殿,扫视众臣一眼,半晌开口言:“朕缠绵病榻多日,昨夜天神突降赐下神药,令朕得意大愈。朕病得这些时日才恍然发现,大魏也到了该立储之时。今日早朝,众卿一起商议立储之事。”
魏帝言罢扫了大殿上的几位皇子,除了大病未愈的拓跋宇,年幼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大皇子拓跋石,二皇子拓跋拓跋垄,四皇子拓跋横,五皇子拓跋照都在,这几位皇子都在。
他又看了眼虽然年迈却野心不减的贺拔经,还有他的长子贺拔言,心里暗暗发誓,我大魏以后的帝王受制于外戚。
他对着贺拔经笑道:“贺拔公,如今朝内您资历最老,又是朕的舅父,您先说说吧,朕的这几个儿子谁最适合继承的位子?”
贺拔经闻言一怔,想了想微微一礼道:“回陛下,立储既是家事更是国事,既然陛下问,老臣就倚老卖老先说说?”
“如今有军功的皇子,除了三皇子都在朝上了,若论起来,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些年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军功最盛,也最有希望带领咱们大魏成就大业。”
魏帝听着点了点头,其他百官也频频附和。
另外三位皇子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听着。
贺拔经又接着道:“遗憾的是三皇子如今身子病重,虽说已无大碍,但老臣担心此病有碍三皇子寿数...这于我大魏可非吉兆。”
魏帝闻言沉默不语,贺拔经一脉的朝臣纷纷出言附和。
之前支持拓跋宇的老臣却都静默不语,贺拔宇先是被拘禁,后又重病缠身,即便他们未转投向其他皇子,也都觉得拓跋宇已经没有争位的机会。
“众卿的想法朕已知晓,会好生思量!”
然后他转头对大内监阿素点点头,阿素站出来,手捧圣旨开始宣读,“宣皇帝召,敕封拓跋石既清河王,拓跋垄既平阳王,拓跋横既长乐王,拓跋宇仍为戴罪之身,暂不敕封!”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之时,魏帝站起身离开,阿素高唱:“退朝!”
徒留一众朝臣议论纷纷。
“舅公!”
出了大魏宫,如今的清河王拓跋石喜不自禁的冲着贺拔经抱拳,“多谢舅公为外甥直言!”
拓跋石的母妃纥骨氏之母出自贺拔氏旁支,从辈分上算,清河王勉强可称贺拔经一声舅公。
“大殿下还是莫太过得意,您如今还只是清河王罢了。”
贺拔经转头淡淡的留下一句,转身离去。
“为何?”清河王闻言一怔,连忙追上去,“父皇并没有册立老三,其他阿弟也并非是我的对手!”
酉时初,平城众臣于清河王府庆拓跋石封王之喜,推杯换盏之间,清河王笑的恣意飞扬,有部署向他敬言,“恭贺殿下得封清河王,放眼如今所有皇子只有您离太子之位最近,一步之遥便可登天!”
“莫卢君,切莫妄言,如今父皇圣体康健,必能千秋万代。”
那位部署虽知所言有些忘形,却只清河王并未怪罪,也不害怕只笑着饮尽杯中酒。
一夜歌舞笙箫,天近破晓之时,众人方陆续散去,拓跋石把最后一盏酒饮尽,露着一个婢女回了卧房。
卯正时分,他从卧房里出来,精神抖擞的骑马上朝去了。
今日早朝,魏帝又扔下一道旨意,炸的诸皇子已经皇子的母族心惊胆战。
魏帝的旨意很简单,“子贵母死”!
以防外戚干政,步入前朝后尘,是太子的母妃必须刺死!
魏帝没有给众朝臣哭求的机会,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带着阿素离了大殿躲了起来。
路上,魏帝躺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伸手敲了敲车壁,阿素上了马车,轻声道:“陛下?”
“紫荆军走到哪儿了?”魏帝似睡非睡地轻声道。
“明日差不多就到城外了。”阿素微微前倾身子,在魏帝耳边轻语。
“让他们在城外的树林里驻扎,选出百人分批乔装入城,准备接应老三。”
魏帝吩咐后,又陷入了静默。
阿素应是,看着魏帝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轻声道:“陛下要去看看三殿下吗?”
魏帝闻言眼皮微动,显然有些意动,但是良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若被他看出破绽,反倒是麻烦!明日你去冷宫宣旨,贺赖氏谋害皇子,叛国谋逆,赐死!”
而堵在长盛宫门口的众皇子和朝臣们等了一日都没见到魏帝,清河王已经急的不行,慌乱的看着贺拔经,“舅公,父皇这是疯了吗?”
“陛下是疯了,”贺拔经抬头看着高耸巍峨的宫城,幽幽道:“他这是要从根儿上破灭外戚干政。”
“那以后谁还敢送女郎进宫?”
“是啊,谁当太子就杀母,最后岂不是要杀光所有皇子母族!”
“怕不止是母族,”贺拔经看向儿子,“当今慕容皇后无子慕容家也未掌权,只怕陛下如今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我们贺拔氏。”
贺拔言不可置信低声道:“难道陛下还要对太后......”
“太后年迈,从不干政,尚且无碍,但是陛下应是觉得贺拔氏手伸得太长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拓跋石看着贺拔经,暴躁的抓了把头发,只觉得头嗡嗡的响,魏帝的旨意已经传遍后宫,最慌乱的就是他母妃了,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不停地派内侍来寻他。
“回府。”贺拔经回头看了眼嘈杂的众臣,转身离开,拓跋石也跟着去了贺拔府。
“舅公,您想想办法,我母妃不能死啊!”
拓跋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母妃被赐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贺拔经嘲讽一笑,“大殿下,清河王,陛下没说要赐死纥骨娘娘!”
“可是父皇说要太子的母妃必须赐死......”拓跋石不解。
“是啊,大殿下您还没明白吗,您如今只是清河王,不是太子。”
贺拔言感觉要被他蠢哭了,阴阳怪气的道。
贺拔经警告的看了贺拔言一眼,他才换了语气,轻声提醒拓跋石,“清河王,你别忘记了,如今宫里就住着一位没有母族,军功比您还高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