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莘从太子婚宴过后,就一直身体不适。
皮肤偶尔有些瘙痒和发红,但也不会持续多久,一般都是没一炷香的时间就自行转好。
刚开始觉得不是大碍就没在意,但过去了几天症状一直未减轻,还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才唤了郎中过来瞧瞧。
郎中看过之后在外间回话:“瞧这症状像是食物过敏,但是脉象来看又有些不一样,小姐最近可有吃了什么,碰了什么不常接触的?”
贴身照顾的菁菁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啊,家里的饭菜食谱虽然每天不一样,但也都是之前吃过的。水粉香料什么的,也是之前一直用的。”
说完还伸出胳膊转了转:“我和小姐一直呆在一起,若是吃穿用度上出的问题,不至于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老夫人追问:“那小姐可离开你去过别的地方?”
一直未插话的尧思安开了口:“也就是初十入宫那天,所有人的丫鬟仆人都没跟着。”
李赋心疼孩子,问起话来也不带任何铺垫:“那一天,她可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皇宫里面的……”
“靖国公府的人沈文杰和沈文英,吏部尚书府的姜明心,六皇子刘渥……”尧思安努力回忆着当天的场景,“对了,还有七公主以及禧妃身边的宫女。”
靖国公府的沈文英是尧思安的多年好友,而沈文杰更是把兰莘当作自家亲姐,自然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有所牵连的。姜家一系是耿直出了名的,姜明心也是心明眼亮的,作为兰莘的闺中密友,相比也不会有这样龌龊的心思。最容易出事的,自然是宫里面的人。六皇子和七公主,是哪一个出了问题了呢?
尧思安停顿了一会,脑中高速运转着每个人的出身和动机,开口说:“六皇子的关系应该不大。当时六皇子身边没有宫人伺候,这样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孩子来做,怕是不太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禧妃身边的宫女了……”
正说着话呢,菁菁突然从里间冲了出来:“不好了,小姐开始发热了!”
外间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而急匆匆赶来的白夜思和乔灵语更是顾不上打招呼,立刻进了里间。
乔灵语把过脉后一脸阴沉得走了出来,急坏了等在外面的一众人。他龙飞凤舞的写好了方子,递给了宛嬷嬷:“还请嬷嬷亲自去盯着熬药,莫要再出了差池。”
宛嬷嬷从小看着兰莘长大,看到她现在发热昏睡,心里焦急得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自然也是不敢耽误,也不敢假手他人,直奔厨房去给兰莘熬药。
乔灵语这才对着眼巴巴等着的众人解释:“兰莘中的这种毒药,名为烟罗散。无色无味,只一丁点接触到皮肤上就可染病。”
“毒药!”
“可以治好吗?”
“有救吗?”
乔灵语话音一落,好几个问题就一起砸向他。他伸手止住了还想发问的几人:“可以救,死不了。”
“这种毒药虽然极易感染,但一经发现也是很容易治好的。只是症状和皮肤过敏相似,很多人染上之后不甚在意,就会让这毒药在体内发酵,过个数月半载的,全身皮肤内脏就会溃烂而亡。兰莘体内的毒性不大,大概染上的日子不到半个月,喝几天药就没事了。”
众人听到他这样解释,悬下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李赋看了看里间还睡着的兰莘,吩咐了丫鬟伺候时警醒着。然后看了一眼白夜思和尧思安,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三人颇有默契的一道去了书房。
李赋对白夜思开门见山:“兰莘这几年棋艺见长,心思也是越发玲珑活络,这可都是白阁主的功劳。”
白夜思笑得云淡风轻:“不敢当,更多的是她自己一点就通。”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虽然每次兰莘有难,你都及时搭手帮忙,我很感激你为我女儿如此尽心尽力。但若是查处他遇难都是和你和风云阁有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夜思依旧面色不改:“风云阁从来不插手大周王室之事,又怎会连累兰莘呢……将军难道忘了早年丧妻之痛?兰莘自幼便经历坎坷,遭到过好几次的暗杀,你常教导她蛰伏,却不曾理解她日日夜夜都想为母亲报仇的心切。你想要她平安无波折得度过一生,怕是不可能了。她注定要成为那个搅动风云的人!”
李赋眼中精光闪烁,瞪着白夜思,想看清那人眼中的每一丝波澜:“你到底是谁?”
白夜思换了一副庄重的面孔,直视着李赋:“南越国前任太傅。”
“你来大周做什么?”
“本意是远离朝廷纷扰,结庐野居。”
“那为何要教她那么多?”
“她尊我一声老师,本只是教导围棋对弈。却发现此乃蒙尘明珠,自然有了爱才惜才之心,不自觉得倾囊相授。”
“那你想让她做什么?”
“我从不要求她做什么,她想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情。将军总想把她圈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百年之后呢,谁来护着她?”
“哎!”李赋叹气,想反驳什么,话到嘴边却没再开口,只说了一句:“或许你是对的。”
“我知道她一直想追查她阿娘的事情。我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到的事情,绝对不简单。我就只剩她了,不想再让她身处险境,所以才……算了,由着她吧。刚才是我失礼了。“
白夜思摇头一笑,表示毫不在意。
尧思安目睹俩人一问一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揪着问,一边是兰莘的亲生父亲,一边是恩重如山的老师,他还真不知道要帮谁。好在俩个人和解了,他才试探性得开口:“那我们,现在聊聊兰莘中毒的事情?”
李赋直接反问尧思安:“你觉得呢?”
“七公主的生母禧妃,来自南越国。而之前在济州要谋杀兰莘的那一伙凶手,也是南越国的人。上次在宫里面,能近距离接触兰莘下手的,也就只有七公主身边的宫女了。”
李赋也这样认为:“说不定,这禧妃就是南越国派来的探子……”
白夜思:“我们现在没有凭据,就让兰莘再装病一段时间吧,时间一久,狐狸尾巴有可能就露了出来。我虽然已经离了南越,但还有一些旧相识可以帮忙,南越那边我去查。”
尧思安紧跟其后:“我时常进出皇宫,打听消息也方便一些。将军现在不宜出头,这边就交给我了。”
李赋双手一摊,笑着说:“合着没我一点事情啊?”
白夜思:“将军在家养精蓄锐即可。皇子势力日益壮大,军权斗争愈演愈烈,稍有差池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有时候退让也是一种胜利。”
这番话李赋听了进去,尧思安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深意。在朝为官就不可避免得要站队表态,他现在为皇帝鞍前马后,看起来倒是风光无限,谁知道往后会落得什么境地?
一朝天子一朝臣,蜉蝣天地,沧海一粟,都不过是万里河山惊鸿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