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笑道:“天色将晚,大雪方至,天青阁中一火炉,一杯酒,好诗好诗,真是应景!说是我朝第一,也不为过!”
阮贵妃一脸不悦,怒道:“你怎么混到这里来了,小心你父皇扒了你的皮!”
常留却似一股糖似的拧在阮贵妃膝头,笑道:“下雪了,儿臣担心,这不是来看看母亲么!”
阮贵妃转眼看了一眼皇后,转怒为笑。
皇后低头不语。
兰妃立刻道:“贵妃娘娘真有福气,宫里再无一个人能有太子常留这样孝顺的皇子了。”
皇后脸上顿时又不自然起来。
皇后年方十八,尚无子嗣。
阮贵妃却雪上加霜道:“兰妃说哪里的话,这眼见儿的,新的一批就要承蒙皇上圣恩,宫里添了新人,还怕没有孝子么?”
兰妃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但再来多少,也越不过太子去。”
阮贵妃笑而不语。
皇后却笑道:“孟秋姐姐,湘南的诗,可是得了太子的夸赞呢。”
阮贵妃失笑道:“那又如何?”
皇后笑道:“太子便是储君,又是贵妃娘娘的亲生皇子,说出的话,自然便是不能收回的,太子可亲口说,这是我朝第一好诗!”
阮贵妃道:“好不好,还得众人评判。”
阮贵妃命侍女将白沙灯笼送到阁外暖间中等候的大学士们。
不一会儿,便得了结论。
小蝶将封好的排名奉上,太子手快,拆了签子,第一首——果然是湘南的诗。
阮贵妃扫了一眼,笑道:“也不过如此,罢了,余尚宫,今日的事就先这样吧,你且将这些才女分派了,本宫和皇后好去皇上那里复命。”
余尚宫便道:“今有尚宫局缺司记、司言、掌簿、司闱各一人;尚仪局缺司籍、掌乐、司宾、司赞、彤史各一人,女史二人;尚服局缺司宝、掌衣、司饰、司仗各一人,女史一人;尚食局缺司膳、掌酝、司药、司饎各一人,女史一人;尚寝局缺司设、司舆、掌苑、司灯各一人、女史一人;尚宫局缺司制、掌珍、司彩、司计各一人;再有宫正司须女史二人。共三十一人。”
“既然如此,先选四十三人,充实后宫王府,余下的三十一人,分派到各宫当差吧。”
陈景鸿听闻,几乎要雀跃了。
本想只是做个女官,就连皇后娘娘昔日也是从女史做起的。
没想到,今日初来,便碰上了好运。
只见阮贵妃敲了敲桌子,笑道:“本宫也不强求,既然湘南愿意入宫当差,除了她,前四十四人自然是要成为宫妃或入府做王妃的。”
众女子听闻不禁掩面偷笑。
湘南却一脸自得。
皇后笑道:“那便让湘南来朝月宫罢。”
阮贵妃看了一眼余尚宫,停顿了片刻,笑道:“庆吉妹妹,今日你这妹妹言语有失,屡次犯上与我,本宫就不计较了,但这番样子,可怎么能直接进入朝月宫呢,湘南虽是皇后妹妹,也不能坏了规矩。但本宫宽宏大度,就代为管教管教这个钱湘南,不知庆吉妹妹何意?”
皇后有些恍惚。
后宫大权,终是阮贵妃在握。
若是真的争执起来,纵使阮贵妃有错,皇帝也不曾问责一二。
皇太后还在青中山修道,显见儿的是暂不想趟这浑水儿。
那日,皇帝突然封她为后,昭告六宫,大赦天下,她以为,阮贵妃从此便无出头之日了。
可后宫处处,她这个皇后可曾插手一分。
就连选亲妹入哪个宫,都要听阮贵妃的安排。
皇后冷笑一声,便也做势道:“那就有劳孟秋姐姐了。湘南,还不谢过阮贵妃!”
湘南自知骑虎难下,太后又交待她务必查清宰相私下谣传的案子,便假装央求道:“谢过阮贵妃,湘南自当尽心竭力,不过……”
阮贵妃似乎有些不满,轻哼道:“怎么,不愿意?”
“皇后、贵妃娘娘素来繁忙,湘南进宫,也不能处处麻烦皇后、贵妃娘娘,臣女有个请求,能否给臣女派个熟识的一同进出,这样……”湘南尽力做出恭谨而无知的样子。
湘南一番话提醒了皇后,忙接道:“湘南的话在理,你可有熟识的?”
湘南望了一眼方才进来的阮予伶,笑道:“阮予伶与我素来相识,不知可否……”
阮贵妃有些为难,心中却又一动,若是有阮予伶这个亲外甥女在一旁看着湘南,想必这个皇后的亲妹妹也折腾不到哪里去。
阮贵妃却执意假装为难:“阮予伶近日还要回青中山复命,怎可留在宫里,太后那边……更何况大理寺那边也……”
阮贵妃瞥了一眼常留。
常留满脸笑意道:“予伶留在宫里也好,儿臣也能时时……”
阮予伶咳嗽了一声。
阮贵妃便知道常留的意思了,便有些松口:“既然如此,余尚宫,你便将二人安排在一处吧。本宫乏了,剩下的事,你们处理吧。予伶,你要尽心尽力当差,为皇后办事,,不要辜负了本宫一片心意。”
阮予伶红了脸,急忙应道:“喏。”
阮贵妃打了一口呵欠,起身便走,众人除了皇后,都自行跪拜,兰妃便也跟着走了。
贵妃既然松了口,湘南便去予伶女官那里先做了女史。
暂且还没分配差事,湘南便与众才女一样,先行回家,等待旨意,再行进宫。
寻了春沂,便回了钱府。
这几日人来人往的,来钱府拜贺都来了不少人。
湘南笃定了心思,敌我未明,岂能先拉帮结派,便命人封了大门,暂不见客,日日就在房里安排庄子柜上的一些事,偶尔去柜上看看。
庄子上今年下了不少好东西,湘南发放了钱粮,便放了庄子上的假,眼见儿的年根儿就要来了。钱家下人,都皆大欢喜。
适逢弘礼刚进了门,奉湘南之命才带了望江楼的食盒回来,轻轻搁置,才扫了扫身上的雪,笑道:“今日得了一个大消息,说是前阵子宫里一个姓叶的宫人当场暴毙,案子本是扑朔迷离,只知道是中毒而死,可方才望江楼里有人闲话,说是当日有个才女投了毒。”
湘南一愣,便问道:“当日投毒?如何投的毒?”
弘礼摇摇头:“那可没说。”
这话便也就撂下了。
湘南却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她又想起那日初进宫那张诡异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