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炙那么一拉,许坤身体猛地往后倒去,亏得他略有武术护身,才只是略微踉跄了几步又稍一转身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这才重新站稳。
“我说若竹兄,你也用不着用如此大的力气吧,害的吾差点便摔了!”许坤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语气略显一丝怨怼。
“阿兄,这位是?”虽说心中明白此人是谁,但是该做的戏还是不能落下,于是温如初转头看着温炙。
“一个臭老鼠而已,不必理会。”温炙白了一眼许坤,很是不屑的说道,随后他又转头看着温如初,语气又变回了之前的柔和:“你来找我有何事?”
“我要和你一起查案。”
此话一出,不仅温炙,就连本想回嘴的许坤也愣住了。
“胡闹!”温炙回神,皱眉微愠道。
“我没胡闹。”
“你可知此番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多危险?稍一个不注意就能被其绑架,现在已经有一人员被其绑架,你若来,出事了怎么办?让我如何同阿爷阿娘交代?”
“可是......”
“没有可是,总之这件事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且先在此呆着,稍后我会让人传信回去,让小桃带人来接你回家。”
说完,温炙便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阿兄!”见他要离开,温如初一下急了,突然间她又想到交给阿兄的玉佩:“还记得刚刚给你的那块玉佩吗?”
果然,听到玉佩二字,温炙原本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当时你送我这玉佩的时候同我说过,只要拿出这块玉佩,你便可以答应我任意四件事情,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你不会拒绝。那么现在帮你查案便是我要你答应的第一件事情。”
温如初看着温炙的背影,说话的语气很是坚定,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定而已,她心里其实并不确定阿兄是否真的会答应她。
当时阿兄送她和玉佩也是因为歉疚而已。
阿兄幼年很是顽皮,上树抓鸟、下水摸鱼的事情他可没少干,闹得这相府内是终日不得安宁。今儿衣服破了阿娘补、明儿磕破皮了阿姊治,有时更是会以她身子弱需要锻炼为由,带着她在府内跑。
阿娘时常教训他终日没个正型,让他收敛一些,可他却从不会听,依旧是这样的闹腾,也就是阿爷说他这样挺好,虽然行为确实像了猴子一些,却也能够懂得助人为乐,行事也懂得分寸,小男孩幼年如此,再好不过,阿娘犟不过,便只能由着他去了。
诚然如同阿爷所说,阿兄就算再怎么闹腾,也总是会点到为止,并不会给人造成太大的麻烦。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这才让阿兄彻底收起了那性子。
自己十岁的时候,阿兄十四。
那一日早晨,阿兄如同往常一般,硬将她带了出去。他们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在草坪上奔跑着,没想到这一次却稍一个不注意,她便被一块石头绊着落入了水中。
这一落水便整整病了半年之久,阿爷阿娘也因为这件事责怪了他许久。
等她好起来后阿兄便送了她一块玉佩,告诉她以后拿着这块玉佩他便可以答应她任意四件事情,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要她开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也是从那以后,阿兄便收起了自己那顽皮的性子,对她也是格外的关心了起来。
她知道,阿兄这么久以来如此的关心她主要就是因为深藏在心中的歉疚,只是不知道这份歉疚现在还有没有用。
温炙垂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迟迟没有开口答应。
“今日这糕点不错,若竹兄要不要吃点?”一旁的许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一旁的桌椅上吃起了糕点。
见他不理自己,许坤吞下口中的糕点,再次开口道:“其实她想帮我们查案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话说完,兄妹俩双双转身看着他。
温如初带上了一丝希冀,温炙却是带着一丝不悦以及疑惑。
“你什么意思?”温炙问道。
“若竹兄,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宏安寺的规矩?”许坤面带微笑,不知不觉中冲他使了个眼色。
“你是说......”看着他的表情,温炙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许坤咬了一口糕点。
“???”温如初疑惑的看着二人。
“宏安寺有个规矩,外人不得参与官员查案,若想参与,则必须通过宏安寺的考验,不过从古至今,宏安寺的考验从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能够通过,若你能够通过,我便答应你。”
“什么考验?何时开始?”明白的温如初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不知道,或许你一出去便会开始,又或许几日之后才会开始,至于什么考验,这也是因人而异,从不会有任何的相同,一切全看你的本事。”许坤放下手中的糕点,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
......
温如初回家的路上还算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也很是顺利的到达了自己的府邸门前,只是她这边刚到家门外,迎面便跑来一个身着粗布麻服的中年男人。
许是刚从田间下地出来,他的衣衫底部几乎全是泥土;他的头发很是散乱,看起来就像是跟人拉扯过后散下的一样。许是常年劳作的缘故,他有着微微的驼背,身子的颜色也呈现着正常的小麦色,整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
他跑步的速度还算比较快,三步并做两的很快就跑来了丞相府的门前。
只见他双膝一弯曲,整个人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他抬眼看着守门的两名侍卫,高声哀求道:“小人有冤,还请丞相大人做主!”
见他如此,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一阵,随后其中一名侍卫出声道:“丞相大人岂是你等百姓可轻易说见就见的!?还不快滚!”
“若非真的有冤,小人定然不会冒死前来求助丞相大人,还请两位大人通融通融,让小人见见丞相大人吧!”男人话语声声欲泣,就如同真的有天大的冤屈一般很是焦急且委屈。
见状,守门的两名侍卫也是一阵动容,右侧的侍卫道:“你且先在此等着。”
说完,那侍卫便准备转身进去寻找丞相。
“稍等。”温如初出声阻止道。
听见声音,三人纷纷转头看向来人,待看清楚之后,两名侍卫齐齐躬身行礼道:“小小姐!”
温如初微微一点头,随后上前几步,来到相府门前。
她就这么端正的站着,瘦弱的身躯却莫名的透露出一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压迫感:“你是何人?家住何处?你所说冤情又为何?”
“回小姐,小人名李原,家住城西布庄后的锣锅巷内。前几日,贱内带着孩子出去游玩,不料却在无意之中被牵扯进了一桩人命官司当中。当日贱内同孩子在锦绣布庄内看布匹,想要买一点回来做衣服,没想到布庄内却突然来了许多人,我家婆娘和孩子就被挤散了,孩子没有看到他娘,就回来找我,结果等我再带着孩子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她居然被当做杀人犯给抓了起来。还请小姐救救我家婆娘吧!她一向胆小,定然不会做出那杀人的举动的。”
“此事你应当去找荣安牧判才对,不应该来这里。”说完温如初便打算转身离开。
“小人找过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没有找出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我婆娘的清白,她已经被定罪了。”见她要走,跪在地上的男人着急道。
“想要证明清白,就必须得找出证据。既然找不出证据,那你找我阿爷也没什么用,回去吧。”
“小人不是来求大人助我翻案的,贱内已经被下令明日午时处斩,小人是来求大人助小人拖延两日,只需两日,小人便可以救我婆娘出来。还请小姐帮帮小人吧!”说着,男人就这么面朝着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温如初本是不愿管的,她怕此事会牵连到阿爷。但是这人说的两日救出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清白的妻子这件事倒是当真让她提起了一丝兴趣。
“好,我帮你。”
......
......
按理来说,她一介闺阁女子是没有资格要求县令更改已出的判决的,但是在她彻底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原由,以及那男人的妻子的身世之后对于更改判决也有了具体的把握。
李原的家中原本也是也是做的布庄生意,但是在前两年的时侯,却因为生意发展的极好被锦绣布庄,也就是现在出事的那个布庄盯上。
于是锦绣布庄为了搞垮他们,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经常会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但每次都会被其化险为夷。
锦绣布庄气不过,于是在两年一次的布庄大赛之上对他们参赛用的布做了手脚,让披着他们布的人身上在突然间长出红斑。
那一次之后,果然再也没有人去买他们家的布,而李氏布庄也就此堕落。
按理来说李氏布庄堕落之后,锦绣布庄自然也就再也没有必要去管他们了才对,但巧的是李原的妻子正是锦绣布庄掌柜的钱万财的妹妹钱思芸。
当年钱思芸出嫁时她阿爷将布庄玉印交给了钱思芸当做嫁妆一同送了出去,钱万财和其妹钱玥当时看着就很是不服气,但是老爷子还在的气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后来钱老爷子去了,李氏布庄又倒了,他们自然就打上了玉印的主意。
毕竟那玉印也不是个普通物件,有了那玉印基本上就算是拥有了昌荣城至少十家布庄的契约关系。这契约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只要拥有这玉印就能够拥有来自另外十家布庄的一成收益以及一小部分的管理权。
于是他们三番两次的上门,明面上是探亲,实际上一直都在打听玉印,夫妻二人为了避免他们拿玉印去做什么坏事,所以也一直没有告诉他们玉印的下落,于是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而两家人也就此没了来往。
这段时间内,钱思芸又觉得他们本该是一家人,不应当落到如今的地步,再加上那一天带着孩子去买布的途中看见了锦绣布庄,于是她就决定再去和他们谈一谈,没想到刚好又碰上锦绣布庄在做活动,人比往常多了许多,所以她和孩子就这么走散了,而她也被挤到了后院之中,巧的是,后院之中并没有任何人。
就在她寻找孩子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声闷响,处于好奇,她去到声音出现的地方看了看,没想到就看到了自己兄妹二人杀了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布庄内里就出现了一阵香味,香味过后,所有人都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钱氏兄妹的房间当中,而她身上、脸上也沾染上了鲜血,之前那个受了重伤的人就死在她的旁边。
上堂时,钱氏兄妹二话不说就将杀人的罪过全部推给了她,再加上一个外人的口供说他亲眼见到她杀了人,虽没找到凶器,却也足以让她百口莫辩,自此,此案结案。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有什么问题吗?”荣安牧判莫怀喝着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您不觉得那天布庄内出现的香味有问题吗?而且既然是那外人亲眼所见她杀了人,那么当时又怎么会找不到凶器呢?”看着牧判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温如初也不气,只是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香为也曾派人查过,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香料而已,至于那凶器,或许只不过是她杀了人之后藏起来了而已。”
“实不相瞒,在知道这件案子之后,我曾让我的仆从取回了一些剩余的香料,您才我从那香料中发现了什么?”
“什么?”听到这里,莫怀也提起了一丝兴趣。
“迷香。”温如初红唇轻启,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入莫怀的耳中。
“迷香而已,有何奇怪?”莫怀轻笑一声,很是不屑。
“的确,迷香没有任何奇怪,怪的是那迷香并非普通的迷香。”温如初微微一笑,拿起了放置在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怀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