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厅中播放的音乐节奏轻盈，和着人们相谈甚欢的言笑声、酒水酒杯的碰撞声，渲染着一种觥筹交错的喧闹之感。

“你……你为什么不高兴？”

季扶苏的身旁，妹妹季南婷问完这句话就别过头去。

既气势汹汹，又小心翼翼。

“如果你在想随着母亲交际的时候，因为血缘上同胞的无理取闹被留下，”季扶苏晃动着酒杯中清香的果汁，“自然也会不高兴。”

“我才没有无理取闹！”季南婷反驳，接着小声嘟囔，“再说平时也没见你和她多亲近，她要和人叙旧，这种时候干嘛要跟在身边……”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季扶苏放下手中的酒杯。

“你的事，最好一次性说清楚。”

季南婷被她这首次不加掩饰的声音刺到，她抿紧唇，眼神中带着委屈和控诉。

“只有三分钟。”

“你……！”

季南婷做了几次深呼吸，板着脸说。

“别以为我很想跟你说话，我只不过是有与我而言非常重要但于你而言或许微不足道的小事来跟你谈一谈……”

“说重点。”

季扶苏微微后仰，转眸看向别处。

“……总而言之！我要请付晨做我的私人美术指导，你不要和妈妈多嘴！”

季扶苏的眼睛倒映着大厅中光辉明亮的灯光，转眸看来时，其间的星汉璀璨令季南婷不禁微微一滞。

她别过脸，继续说：“你不要和妈妈提我找他，也不要说他现在居然是化学老师这件事。她知道我放学后会继续参加社团，所以你只要不多嘴就行了……怎么样？”

“付晨同意了？”

“当然，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关系。”季南婷说到这里挺直了胸膛。

季扶苏转过头。

“不可能。”

季南婷：“……你说什么？！”

然而季扶苏却没有和妹妹多做解释的意思，她直接从座位中起身，准备朝着某个方向离开。

季南婷立刻拦住她。

“季扶苏，你非要和我过不去是吗？”

她这再一次在季扶苏的面前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模样，红着眼眶，语调发狠：“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过不去！”

季扶苏蹙眉：“让开。”

“我不！我偏不！！”季南婷非但没有移开脚步，反而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姐姐的手臂，“为什么我非要听你们的？”

“你是想去找谁？是那位顾大少爷？”季南婷脸上带着试探，“你喜欢他，是不是？我前两天还听到学妹议论呢——高中部的学生会的正副主席看起来真般配……”

“可是爸爸不会同意的，姐姐，除了画画外虽然我其他的什么都不太懂，可我也是清楚的，姐姐。季氏和顾氏最近这两年争得厉害，爸爸和顾家家主也向来不对头，就算这次来参加宴会也不过是维护上一辈的面子情罢了，所以只让妈妈带着我们来。爸爸怎么会同意女儿嫁到顾家呢？所以，姐姐，你最近在忙的，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

季南婷盯着迫人的视线压力，再次靠近了一些，将她的手臂顺势搂在怀里，看上去似乎和姐姐在亲密私语。

她另一只手揪住那颗在颈边闪耀的红宝石：“这颗碎光，爸爸问起来的时候我可有好好地为你圆谎哦。姐姐，只要这次，只要你这次不要节外生枝，我就一直配合你，好不好？”

“你能追求你的幸福，我也能追求我的，是不是？”

季南婷在对方的耳边言辞恳切，她观察到季扶苏原先毫无波动的神情果然发生了变化。

季扶苏侧过头打量她，原先眸中蓝色的碎冰融化，渐渐变成了一片深邃的汪洋。

季南婷在这片汪洋中险些沉溺，身心焦躁不已。

“呵，”季扶苏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她看着莫名执拗的妹妹，就像海洋凝望在沙滩上练习狗刨泳的人类——疑惑于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举动怪异的生物，又忍不住感到好笑。

“看来你确实不懂。”

季南婷愣住。

“你还是不同意？你不同意，你不同意……难道上一次我猜对了——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你果然又要跟我抢……季扶苏，你还是要跟我抢……爸爸妈妈周围所有人的称赞和关注还不够吗？你还要夺走我仰慕的人？！”

“放手。”

“我不！季扶苏，你为什么这么可恶！虚伪自私冷漠刻薄，外面的人如果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们还会喜欢你吗？季扶苏……！”

话音未落，在季南婷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反扣手，并被迫坐在了方才的位置上——她的的肩膀上还搭着姐姐看上去相当柔弱的手。

“有这么多心思，不妨都放到你最该关心的绘画上。”

“季扶苏！”听完这句话，季南婷仿佛是一只被戳中痛脚的小兽，情绪更加激动，“你闭嘴！我用不着你管！”

“那就请离我远点。”

“离你远点，离你远点？！哈，季扶苏，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虚伪吗？要想让我离得远一点，要想离我远一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季南婷的手指狠狠地嵌进肉里，克制着自己的说话声不至于尖锐，然而在快速地低声说完之后，又忙不迭地咬住嘴唇。

她不甘示弱地看着季扶苏。

然而，在她的料想中多少应该情绪波动的人却始终面色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