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云绮菁又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前往英里。”说到这儿，韩端停了一下，似乎似是回想当年的记忆。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目的是进入隐月核心团队，而她很聪明，选中了你，你没有让她失望，救下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将她带了回去，后来好些年，我都没有见过她，再见时，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我以前一直在想，等她完成这个任务以后，我再也不让她离开我身边了，我会想办法带她走，给她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我没想到，几年以后，她回到我身边时，她的嘴里，会不自觉的提到一些名字，穆黎，夏花，钟画，秦书，谷琴，但却绝口不提你。”

周棋看向韩端，没有说话。

韩端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淡淡说道：“我开始也以为她是讨厌你，或是害怕你，直到后来有一回你受了重伤，没多久以后，她回来找我时，在窗边坐了很久，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周棋问道。

“她说：哥，我爱上了一个人，让我想要违背母亲命令的人。”

那是韩端第一次听见云诗说，她想要违背母亲的命令，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绝口不提的那个名字，不是因为不喜，而是因为太过深爱，才那般小心翼翼。

韩端苦涩的笑了笑，“你大概永远都不能体会那一瞬间我有多失落，我一直在等她，等她长大，等她回来，等她发现，我对她，不是兄妹之情。”

“可我没等到这一切，我等来了她一个决定，一个背叛我们的决定，为了你，她将她最尊敬的母亲舍弃了，将我也舍弃了，为了保住你，你们，她舍弃了她自己。”

“我一直在想，她决定暴露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呢？”

周棋仍然没有说话。

韩端依然说着，回忆着，许久以后，他再度开口时，说道：“我将她从你那带回来时，检查发现她怀孕了。”

“告诉你这个消息，不是想要惩罚你，让你更痛苦，而是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周棋，其实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带云诗走，或许她也不会选择那样做。”

说完，将手中的书合上，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周棋离开后，去了那天出事的码头，坐了很久很久，晨光升起，他轻声说道：“路上不要走太快，要记得等等我。”

从西丹到东国，周棋再见到穆云琰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

穆云琰双手背负，望着远处，醇厚的嗓音响起，“她现在虽然不在，可她还活着，至少目前，活在你心里，就算是再辛苦，也再坚持一下，她做那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自行了断的。”

周棋愕然的看他。

见他如此错愕，穆云琰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这种感觉，我比你更深刻，阿黎该喝药了，你随意。”

穆云琰转身回屋。

刚到门口，便听见穆黎不太情愿的声音，“我不想喝，这个太难喝了。”

穆云琰轻叹，从她醒来到现在，没一顿药是安安静静喝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似乎变得格外娇软磨人。

好些以往爱吃的东西都不爱吃了，一日一餐的中药也要哄好久才愿意乖乖喝。

“阿黎，又不乖了？”

虽是如此，可穆云琰仍然十分有耐心，毕竟当年最后的那段日子，他每日给她喂药，她也是这般的。

穆黎撇撇嘴，“什么又不乖，琰爷，我不想喝这个中药，太难喝了，喝下去总是想犯恶心，就不能不喝嘛？”

她又看瞪着眼生气的慕容桀，“就不能跟之前那样，弄个补血药丸什么的？”

慕容桀气结，“药丸不如中药效果来得快，你怎么回事？多大人了，喝个药还磨磨唧唧，快点。”

“我不想喝……琰爷……”她拉着穆云琰厚实的手掌，将脸蹭上去，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像个被欺负等人哄的小兔子。

穆云琰指尖轻挠她娇嫩的脸蛋，她眼下的黛青愈发明显了，明明睡的时间不短，可偏偏就像是一直休息不够似的，“阿黎乖，要听话，好么？”

双手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腹部，软着嗓子说道：“那你陪我一起喝。”

她扬起头，下巴搁在他腹部，眼睛灵动的闪着，望着他。

如此姿态，穆云琰哪里能扛得住，只得应声答应，“好，我陪你喝。”

“胡闹，那可是药，哪里有让人陪你喝药的道理？”慕容桀似带了责怪之意。

穆云琰揉了揉她脑袋，温声说道：“无事，让人再去端一碗过来吧。”

因为有两回穆黎着实闹性子，将药倒了，为此穆云琰特意叮嘱，每日煎多一服备上，却没想到，给自己用上了。

没一会儿，佣人便又端了一碗过来，穆云琰递给穆黎，“你喝这碗？”

显然是因为他手上的刚端出来，要热乎一些。

“不用，我这碗就行，温度刚刚好。”说时迟那时快，松开穆云琰，端起桌上的药，咕噜噜的几口就喝光了，仿佛刚刚闹着不喝的人不是她。

穆云琰无奈的笑了笑，没有食言，只是药入口时，一股子血腥味占据嗅觉，让他轻蹙眉头，喝完之后，他才问道：“怎么有一股血腥味？”

难怪穆黎这么闹腾，味道确实不太好。

慕容桀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的穆黎，摇了摇头，“放了些动物血，好了，喝了药休息一会儿就上去躺着吧，好好睡一觉。”

“好。”穆黎这回倒是乖了。

穆云琰陪着穆黎看了一会儿电视，她便睡着了，将她抱上楼去陪了一会儿，下来时找到外头正在翻晒药材的慕容桀，问出了这些天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如果不要这个孩子，阿黎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好转？”

慕容桀惊讶，没想到他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但依照穆云琰对穆黎的感情，孩子，还真的不如穆黎重要，看来，他也有所察觉了。

“不用太担心，她是因为之前就有些贫血，现在怀了孕，情况看起来比较严重而已，等回头胎儿稳定了，就慢慢好转了，不要这个孩子，黎儿不会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