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庭墨深黑寂静似不见光的眼眸时。
陆听酒的目光。
安静了几秒。
随即淡笑开来,“霍庭墨。”
眸光纯粹,干净自然。
恍若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一旁的阮扶音,在看见霍庭墨出现的那瞬间,整个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看到——
刚刚在她面前,还是一副冷心冷情攻于算计的陆听酒, 突然之间转变为如此的“自然”。
自然到仿佛她站在那里,就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庭墨,你不要被她骗了,你知不知道她刚刚是怎样对涟詹的!”
阮扶音看见霍庭墨时,就犹如找到了宣泄口,“陆听酒她竟然敢——”
“酒酒。”
霍庭墨低缓清隽的声音,响起时。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静了声。
安静到像是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霍庭墨静静的凝视着陆听酒, 语气缥缈似漫不经心, “其实,你是不愿意的,是吗?”
霍庭墨的话音,落下之后。
陆听酒的眼神,微微滞住。但不过两三秒,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朝着霍庭墨走去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越过了旁边一脸不可置信的阮扶音。
陆听酒脸色平常,精致的眉眼间还漾着点清浅的笑意,“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冷的话,尾音会带一点清软。
像是清冷的月光着了雪山间的清雾。
“我记得以往,大概会再晚半个小时。”
沉寂了片刻。
“嗯,我听佣人说, 涟詹过来了。”
霍庭墨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庞,眉宇矜清漠, 没有半分波澜。
他怕她会受委屈。
总是会怕。
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倘若她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他如临大敌。
陆听酒哦了一声,“现在他走了,那我们也进去……”
“酒酒。”
霍庭墨垂眸注视着她,嗓音清淡又平静。
“你不愿意,是吗?”
陆听酒脸神色不变,“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想……”
“所以是,你不想。”
从霍庭墨吼骨深处一字一字溢出的字音,偏偏平静到没有任何的起伏。
陆听酒眉眼间清浅的笑意还在,声音轻漫但温柔。
“他算计我啊。”
“霍庭墨,他算计我。”
陆听酒一直都是一副淡淡懒懒的样子,但此刻多了点随意慵懒。
“我只是还回去而已。”
她的嗓音里还是染了层薄薄的笑,但其实并不常见。
“下药嘛,他可以,我也会啊。不然,要是他要我的命,我也得安安静静的受着吗。”
“至于愿意……”
陆听酒抬眼对霍庭墨的眼神时,眸中才散了笑意,“从始至终,我有说过不愿意么?”
“亦或者。”她的眼底彻底没有笑意,也没了其他的情绪。
“你觉得, 那样的第一次是有谁喜欢的吗?”
霍庭墨黑色的瞳眸,微微震了一下。
眼底深处,起了异样的神色。
像是微不可察的空洞和苍白。
“对不起。”
那日陆听酒醒来,在她的床边,霍庭墨就说过一次。
如今。
又重复了一次。
怕她厌恶他,更怕亏欠她。
霍庭墨喉结下微微滚动了一下,发出低哑而不自知的音:
“那天确实有我的私欲,原本可以有解药,但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面浮起时,我就生生的把它掐断了。”
“酒酒,不是我等不了,是等不起……等不起了……”
他怕等着等着,酒酒就是别人的了。
霍庭墨目光很轻的落在了陆听酒的脸,嗓音逐渐干涩,“你是我的。”
无人知。
从他十二岁那年,第一眼看见那个白白净净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时。
就觉得,她应该是他的。
想要把她私藏起来。
……
微静了几秒。
在这几秒里,陆听酒都是怔住的。但随后,脑海里像是浮现出了什么。
而后。
陆听酒仰脸清浅的笑了笑,“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讨厌被算计。”
想了想。
陆听酒伸手抱住了他。脑袋靠在他温热的胸膛时,她闭了闭眼,低声喃喃,回应,“嗯,我是你的。”
在听见陆听酒说的那几个字时,男人近乎偏执的目光,微僵了几瞬。
霍庭墨喉结一滚,低沉的嗓音紧绷沙哑,不可置信的问道,“……酒酒,你说什么?”
是他的?
她从来没有回应过,这是第一次。
陆听酒正准备抬头看他,但她一下就被霍庭墨紧紧的抱进怀里。
霍庭墨力气大到,几乎不能让她呼吸。
甚至是。
陆听酒有种错觉——霍庭墨像是要把她揉进他自己的骨髓里。
“酒酒。”
霍庭墨的声音,一下子就低哑了下来,“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好不好?”
陆听酒被他有力的抱在怀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很清晰的感受他跳动愈发不规律的心脏。
微静了几秒。
陆听酒抬手,缓缓的落在他的背。
因为被男人锢在怀里,陆听酒只能看着前方,视线有些恍惚。
放缓的嗓音显得柔和,“再说一万遍,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
陆听酒的嗓音蓦地变得很轻,轻到几近缥缈,萦绕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在怀疑你自己?”
陆听酒的话音一落。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蓦然就沉了下去,“酒酒,你再说一次?”
同样的话,同样低沉熟悉的嗓音。
但显然不似刚刚的喑哑,而是透着一股莫名威胁的意味。
而想起那晚深入骨髓的痛。陆听酒只要想想,整个身体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清软的嗓音有点不自觉的委屈,“你叫我说的。”
听着陆听酒此时的声音。
霍庭墨心底最深处有层细微的颤栗爬过,犹如白羽拂过心间。软而痒,很难平静下来。
几乎是顺从自己的本心,没有任何犹豫的。
霍庭墨伸手扣住陆听酒的脸蛋,低首深深的吻了下去。
“唔……”
猝不及防的,陆听酒没有一丁点的防备。
以至于男人攻略城池时,她一下就失守了。
……
陆听酒腿软下来的时候。
霍庭墨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般,落在她细腰间的手掌,把她圈得很紧,不至于让她掉下去。
炙热缱绻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并且温度越来越高时。
朦胧间。
陆听酒余光不经意间一扫。
随即。
陆听酒带了些许雾色的眼眸,蓦地就睁大了,“霍……”
伸手猛地推开霍庭墨的时候,陆听酒在那几秒里的呼吸,都好像停滞了几秒。
被吓的。
没有任何防备的霍庭墨,被推开时。
好看的眉宇掠过轻微的慌乱,嗓音紧绷出声,“酒酒?”
陆听酒喘着呼吸不均的气息,来不及看任何人,指了指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的女人。
霍庭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看在站在一旁的女人时。
霍庭墨的剑眉一下就重重的拧紧了,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
但他话音落下后。
伸手重新把陆听酒圈在自己怀里时,动作却又是轻缓到小心翼翼的。
霍庭墨手掌轻抚在她后背,嗓音哄溺,“酒酒,慢慢呼吸。”
陆听酒没什么力气,不自觉的靠在他怀里。
……
阮扶音在旁边看了全程。
并且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掐入了掌心。
阮扶音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
但是。
在看到霍庭墨整个人从温和,陡然变得凌厉的时候。
她的眼神,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刺了一下。
她从来了再到站在这里,起码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但直到现在。
霍庭墨好像才看见她。
只要有陆听酒在的地方,他的眼里都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你和她,你和她已经……”
想着自己刚刚听到的,阮扶音不由得想再一遍的确认。
但话到嘴边时,她却没有了问出口的勇气。
本来早就……应该会想到的,不是吗?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收了眼底的情绪,阮扶音看着霍庭墨的眼神,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对涟詹下手,我亲眼所见,你就任由着她胡来吗?”
“先不说以涟詹的身份,就从来没人敢算计他的。”
“你跟涟詹认识了十几年,在她面前也不算什么,也得为她让路,是吗?”
阮扶音一字一句,说得很重也很急促,似乎是在为贺涟詹抱不平。
但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又哪里来的立场,为贺涟詹抱不平?
也是因此。
霍庭墨周身的气场自成一股凛冽的气息,漆黑的眼眸在看着阮扶音时。
如同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从未有过的冷漠。
这是阮扶音的第一个意识。
“今天原本是你的一个机会,涟詹愿意被你拖着,也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的状态,都不让他靠近分毫。”
“恰好你凑去了,他又念着之前的情谊任由着你在他身边。”
霍庭墨的嗓音清冽寒漠,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只是有所求也好,单纯的利用也好。但过了这次……你连被拿来当做是刺激人的工具,大概也是没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