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郡是扬州乃至全国的大郡。
如果说区区两万蛮族兵马想攻打九江郡,那叫没睡醒。
可如今的情况是,蛮族两万人嗨了一声,几十万九江百姓回应了一声,九江郡就沦陷了。
什么叫民心?
这就叫民心!
什么叫天下?
民心即天下!
可惜没人领会。
包括正在领兵破敌的当世名将卢植。
卢植也没用什么计谋,就是把五千步骑分成十队,同时向包围寿春的十几万混合军杀去。
不过卢植另外安排了一百骑在寿春城外的山林里做疑兵之用。
精锐之师就是这点好,根本不问为什么,也不想打不打得过,只知道奉命行事。
主帅命令说砍死对方,那么一定把对方砍了,要不对方放翻自己。
主帅命令说要凿穿对方,那么一定把对方穿了,要不对方穿透自己。
卢植分配好各部的作战指令后,就开始埋锅做饭。
一顿饱餐后,除了警戒士卒外,众人皆休息。
时间悄然逝去,明亮皎洁的月亮升中天,让人有感于白昼,而实际是子夜时分。
五六月间的九江地区子夜最不缺的就是山蚊,而且是吸血不惜命的山蚊子。
那怕就是山蚊子成群结队向营帐中前赴后继地扑来,营帐中的五千余众无人吱声,那怕全身大包小包,痛痒难忍。
“不错,果然不亏是汉家好儿郎,北部五校还没有没落。”卢植身为名将,对这里的环境气候都心中有数。虽然没夸张到借东风的境界,最少到了用东风的地步。
卢植今天的安排并非鲁莽,而是有诸多的考虑和计算。综合所有情报,卢植得到了几点重要的讯息。
虽然说这次九江蛮族叛乱声势浩大,席卷九江郡全境。但是死的人有限。甚至死的人都不打仗死的,而是由于混乱而致死的。
其次是蛮汉混合,步调没办法统一,一旦发生突变容易造成混乱,甚至啸营。
再者是这蛮军只凭勇力,毫无章法阵势可言,一旦失利就会容易崩盘。
还有是蛮军并无战心,加在九江郡溜了一圈,已经十分懈怠和麻痹太意,一战可定。
另外,在寿春,合肥被围,四周应该有不少伺机而动的各路救兵。九江郡兵只是逃了,并不是被全歼或赶出了九江郡。
最后,卢植所率五千步骑乃精锐。
就凭这几点,如果没一战而胜,卢植也就认命了。
在时间进入了人类最容易犯困和走神的丑寅之交时,卢植一挥手,十部在各自校尉的带领下悄悄向蛮汉混合军的营帐靠近。
“杀!”卢植在后方拨剑一指。
十部兵马如离弦之箭向蛮汉混合军切去,一时间刀光剑闪,杀声震天,四处火起。
十部兵马抡起刀枪,见人就砍,逢人就捅,顿时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更多的还没着衣就被砍倒在地,有的还没爬起就被踩死踏烂。
在卢植眼中,只要参与叛乱的,都属暴乱份子,死不足惜。
在十部兵马面前,挡我者杀,拦我者亡。
十部兵马气势如虹,片刻之间就穿过了外围数层,直接杀到蛮族本部。
这让数月没经过实质战事的十余万民众乱成了一堂,根本组织不起象样的防御和抵抗,只知道发了疯的乱喊乱叫四处奔逃。
“敌袭!敌袭!”一个身穿豹皮的蛮兵慌张奔向部落首领的篷帐,十分急促地传报。
“慌什么?”部落首领,也就是酋长叫阿南,是一个三十左右壮汉,一脸挂面短须不怒自威,那怕听到乱哄哄的打杀声,也从容地穿好兽皮。
“是什么兵马?有多少?从那里来?谁领兵?”阿南一连串的问话有如连珠炮。
“酋长大人,不,不知道,外头已经全乱了,汉人跑的跑逃的逃。”蛮兵单膝跪地,有点小紧张地回话。
“饭桶,一群乌合之众。”阿南拨出腰刀,向前一挥道:“集合儿郎们跟我杀敌!”
“哗啦啦!”一阵布帛破裂的声音,紧接着酋长柯南所在的帐篷被掀翻了,随之可见一队汉家骑兵朝阿南后头冲来。
阿南还没来得怒斥,更没来得及骑马,听见后头的响动和马蹄声,连忙收了腰刀,一个懒驴打滚,就朝右边滚去。
阿南滚了几圈,还没看清形势,只觉头一痛,光荣地昏了过去。
骑着马站在稍高处的卢植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战场的形势正朝着他的预计在走。
十余万汉民已经炸了锅的四处逃散,近万蛮兵也没来及整军布阵便已被逃窜的汉民给冲得七零八落。
卢植的部下如赶羊一般冲杀在其中。
蛮兵不是不善战,也不是不勇敢。实在是兵找不到将,将没看见兵。甚至连马都没,这仗就已经输了。
没骑马的蛮兵勇士们再神勇,也无法对抗卢植十部精锐的步骑组合。
让卢植非常不解的是,城外杀得惊天动地,火光四起,寿春城里的守兵居然视而不见。
别说大开城门两面夹击,连城头也不见半个人影。
畏战如斯!
让卢植心中瓦凉瓦凉的。
喊杀声逐渐停止,偌大的战场只有处处余火闪烁,到处是痛苦的呻\/吟声。
至此,寿春之围已解。
是役卢植部只伤近百人,无一战死。而蛮兵被诛千余,其者皆逃逸于山林之中。
汉民死伤近万,基本都是在拥挤奔逃中被踩死。
“禀大人,属下抓获一名疑似敌方之首脑人物。”一名甲冑齐全的校尉带着昏迷的酋长阿南,来到卢植马前恭敬地拱手施礼道。
“啊!”卢植看了眼阿南,心中已经有数。
阿南这家伙的这身皮祆与众不同,尤其是这条金光灿灿的腰带,都显示其身份。
“用冷水泼醒他,再带到帐中问话。”卢植点了点头,勒马回转回营帐而去。
“喏!”校尉恭敬带人去泼冷水。而其他人都在打扫战场,搬运伤员,戒备四周。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你们汉人的将军有话说!”被冷水泼醒的阿南,其洪亮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带进来!”卢植掏了掏耳朵,喃喃道:“这家伙的声音和伯圭的声音有得一比。”
“跪下!”推搡着阿南进来的两名士卒喝叫着,看见阿南左右摆动就是不跪,抬脚就在柯南的后脚弯踢去。
“扑通!”一声,有如推柱倒玉般,阿南直愣愣跪在地。
可是这家倔犟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两名士卒死死地按在地。
“我不服,我不服!”阿南歇斯底里地咆哮,嗬嗬地喘着粗气。阿南也很无奈,双手被倒绑,肩膀又被压住,双膝又跪着,只好用血盆大口抗议着。
“放开!”卢植挥了挥手,让两名士卒放开柯南。
士卒喏了一声,放开柯南,分列于帅帐两旁,以防阿南突起伤人。
阿南嚯地长身而起,由于全身疼痛而打了个趔趄。
但是这家伙晃了两晃就站得笔直,怒目而视卢植道:“我不服!”
“哦!不服?说来听听!”卢植对其硬气还是挺欣赏的,不由有心思听他叨叨几句。
“你们汉人不讲规矩,不敢明刀明枪地干,只会搞阴谋诡计突然袭击!”柯南掷地有声地说:“算不英雄好汉,我不服!”
“哼!尔等蛮夷不安分守纪,竟然犯作乱,还大言不惭!”卢植冷笑一声责道。
“兵者诡道也!你以为是过家家?就算致师也轮不到你山越化外之民。”卢植拍了一掌案几说:“讲,你是谁?又为何叛乱?”
好吧,阿南对卢植的话听了个一知半解,不过柯南对叛乱是听懂了。
“将军,我部落没有叛乱呀!”阿南喊起冤来。
“说来听听!”卢植一听,心里一沉,知道其中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