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不到半天功夫,燕晏就基本和布坊的姐妹打成一片了。
燕晏沾沾自喜,她的亲和力真是向来都没话说的。
按照喜好,她被分在了食楼帮忙,主要帮食楼的宋姐姐和冯姐姐做饭,然后分送给各个作坊的姐妹。
因为布坊人实在不少,哪怕是做这么多人的饭,也是在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吃完午饭之后,便要陆续开始着手晚饭的准备。
燕晏提着木桶去河边打水洗菜,突然看见一个隐约有点面熟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清灰的短衫,正在河边撒网捞鱼。
哪怕她作一身男人打扮,燕晏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川沾山上见过的霍菱。
难得碰见认识的人,燕晏一高兴,丢了木桶便高高举起手,冲着霍菱挥手:“霍菱!霍菱!”
正认真捞鱼的霍菱听到声音望过来,见上游的女子穿着紫衫紫裙,衣上缀着的金色饰物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小鹿面具那双眼睛,比日光还要清甜明亮。
霍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也笑着挥了挥手:“原来是你呀?”
燕晏还没来得及高兴霍菱还记得自己,就发现木桶已经脱手,被冲进了小河里。
燕晏“哎呀、哎呀”地叫着,慌忙脱下了鞋子,跳进水里,对着霍菱道:“我先拾桶,等一会儿再跟你说。”
河流不算湍急,却比燕晏想象得深,她摇摇摆摆地追着木桶,却越隔越远。
霍菱想也没想,就跟着跳进了水里,先捞了木桶,再顺手把燕晏捞上了岸。
燕晏坐在岸上,抱着桶,看着霍菱拧衣裳,还忍不住在傻笑着。
霍菱眉目本来就生得比较英气,肤色也故意晒得黑了,所以这样刻意地打扮了过后,还真的丝毫看不出来她是个女孩子。
霍菱侧首看了一眼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忍俊不禁:“你傻乐什么呢?”
“因为你还记得我呀!”
霍菱觉得奇怪:“这种事也值得开心?”
燕晏点点头:“这种事当然开心啦。”
霍菱把燕晏紫色的外衫和裙摆都帮着拧干了,然后站起来,用下巴示意燕晏一起走:“去食楼找宋姐姐给你烤烤。”
燕晏点点头,连忙跟上:“对啦,千万不要暴露我去过川沾山这件事。”
霍菱看了燕晏一眼,眼帘微垂:“我都没想到,你就是神使女,不过放心好了,我会帮你保密的,当然,你也要保守我的秘密。”
燕晏连忙点头,看着四处无人,才问霍菱:“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这里啊?”
霍菱笑容敛去,目光变得深沉:“自川沾山上回去之后,我发现我家里所有人的都遭遇了不测,无处可去,便来了布坊。来这里不但能做工维持生计,更能读书,我扮作男装,是为了以后方便。”
燕晏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刚迈进食楼的门槛,便听到宋姐姐尖叫了一声。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冯姐姐就过来一把抱住了燕晏:“小栗子,你这是怎么啦?我就说打水这种事要我陪着你一起的嘛。”
承受不住冯姐姐让人窒息的爱,燕晏费力地从冯姐姐怀里挣出来,她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啦,就是一不小心掉水里了而已啦。”
正在灶台上抱着一块小苹果啃的小刺猬只抬了抬眼皮,接着又自顾自啃起了苹果,故意表现出一副对燕晏漠不关心的样子。
然而,燕晏完全没有注意到。
霍菱把燕晏的外衫递给了宋姐姐,笑得温文:“宋姐姐,麻烦你帮……小栗子把衣裳烤干一下。”
宋姐姐笑呵呵地把衣裳接了过去,又打量了一番霍菱:“小霍,你把衣裳也换了吧,我一会儿顺便给你洗了晒了。”
霍菱摇了摇头:“不必了,对了,布楼的姐姐们说中午想吃清蒸鱼,我在旁边河里捞了一些,麻烦两位姐姐帮忙做一下。”
“厉害啊小霍!”冯姐姐提过装鱼的木桶,里面有好几条一尺多的鲫鱼和青鱼,冯姐姐把鱼倒进了大木盆里,把木桶还给霍菱的时候,冲着霍菱挤眉弄眼地笑道,“谢谢你救我们家小栗子呀。”
没错,仅仅才半天时间,燕晏就成了冯姐姐和宋姐姐亲妹妹一样的人了。
霍菱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接过木桶,乖巧礼貌地对着冯姐姐点了点头:“我没事的,今天太阳大,很快就能晒干了,那两位姐姐,我先去布楼帮忙了。”
看着霍菱走远,冯姐姐开始处理起了木盆里的鱼,一边用菜刀把鱼拍晕,一边道:“小霍这个孩子,真的又稳重又能干,这么一会儿就捞了这么多鱼。”
宋姐姐扯着燕晏到火堆旁烤衣服,接了冯姐姐的话茬道:“这孩子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平时手脚轻快为人热心不说,读书做学问也很厉害的,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考取个功名了。”
燕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要科举考试啊……”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燕晏终于特别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找到归属和快乐的感觉。
黄昏时,西边天空堆满了火烧云,橙红色的光燃烧了整片重山,布坊的姐姐们在河边的晾布架下收晾好了的布,燕晏走的时候,一群小姐姐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到了布坊门口。
燕晏跟姐姐们告别,然后又冲在河边洗衣裳的霍菱挥了挥手:“霍菱,我走啦,等明天我要和你一起抓鱼!”
霍菱也站起身来,朝着燕晏挥了挥手:“好!”
燕晏又笑着对排排站的姐姐们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云恕正从生桥上走过来。
他一身白衣,背着霞光缓缓而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糖炒栗子。
燕晏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上幼儿园第一天放学的小朋友,那接下来的流程是不是自己抱着栗子,走在云恕身边,兴高采烈地给男妈妈云恕讲着今天一天在幼稚园发生的小事情。
燕晏连忙摇了摇头,挥去了脑中这个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