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柳如澜,生于官宦世家,我爹是当朝左相,我娘是当今皇后的表姐。
我生来便体弱多病,我娘又信奉神明,隔三差五的就会带我去宾城外十里远山上的宾神庙去祭拜,以求我身体康健。
在我十三岁那年,我们按照惯例去山上祭拜,由于前一天下了很大的雨,路途泥泞难走,我们的马车翻了,车里的我们被颠簸的东倒西歪,车外的马儿跑了,车夫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后方来了一辆马车,看样子也是去祭拜的。我娘以左相夫人之尊命人拦下马车,强行让对方将马车让给我们,还对他们说:“将马车相让于我,是尔等之荣幸。”
车上下来一位老人和一个男子,男子身型颀长,眼神坚定。
只见男子说:”祖母,祭拜应当心平气和,切勿扰乱了心情。要不我们打道回府吧,改日再来。”
老人说:”不,今天我非要祭拜不成,走,元儿,我们走着去!“说完很是气愤的望着上了马车的我们。
这是我与陆元的第一次见面,不太美好,但依旧不妨碍我喜欢上他深邃的眼眸和明朗的面容。
记得那天我们从寺庙祭拜完出来时,陆元和祖母才刚刚到达,看着他们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很想去道歉,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回到家后,我和母亲打听到,原来他们是将军府的眷属,而陆元是将军陆敏修的儿子,年龄比我略大,十八有余。
别看陆元年龄不大,身材却是高挑挺拔,那股沉稳冷静贯于一身,完全看不出一点稚嫩之气。
听父亲说,这位将军遭人陷害后不得皇上喜爱,被派至遥远的西陵镇守边界,很少回来。
家里只有陆元及他的母亲、祖母三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也是清苦。
后来我便经常派我身边的丫鬟秋水出府打听陆府的一切消息,哪怕只是”今天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出府“这样的消息我都会开心好久。我想我是真心喜欢上陆元了。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我爹娘便发现了这件事,他们不同意我喜欢陆元,将来更不会把我许配给他。于是他们将我禁了足,不允许我和我的丫鬟再出府。
我从小就很乖巧懂事,任何事都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唯独这次,我想要自己做选择,于是我继续让秋水翻围墙出府打听有关陆元的消息,心里琢磨着过了这阵子,等爹娘气消了,再和他们软磨硬泡。
但我又失策了,我爹娘发现了秋水偷偷出府的事情,那天他们把我反锁在闺房中,一步不得踏出,从那时起,秋水再也没回来过。
我开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每日以泪洗面,身体愈加脆弱。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和父亲说了这件事。
从那开始,我每隔几天便和母亲打听父亲的口风。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天气热的要命,父亲上朝回来后便把母亲叫了过去,二人在屋里交谈甚久,晚饭的时候母亲对我说:“你心心念念的人很快就会娶你了,但在这之前,你需要等他到他有足够的权势才可以。“
母亲的话我半知半解,但我并没有深究其中的意义,我只要能够嫁给陆元,足以。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得知陆敏修战死沙场,为了让我得到这份姻缘,他搜集证据帮助他平反。皇上得知此事,心中后悔不已,在当时陆敏修的能力可算得上是朝廷中的佼佼者,但就这样流失了一位爱将,让他很是痛心。
在父亲一派人的煽风点火下,皇上了解到陆敏修的儿子陆元也是一名年少有为的干将,年纪不大却文韬武略,才华出众,欲恢复其父”骠骑将军“的封号,此属二品将军。
但父亲怎么忍心让我屈嫁于一个二品官宦家呢?于是父亲联合东宫太子之手再次提议,让陆元代替陆敏修征战,如若陆元凯旋归来,封其大将军称号。
那时我已经十五岁了,皇后姑姑有意让我嫁于二皇子,但我让母亲婉拒了。
终于,过了一年有余,陆元率十万精兵回朝,街上百姓欢呼雀跃,把宾城的护城门围个水泄不通。我早早的就守在他必经之路旁边的客栈,等候他的归来。
他晒黑了,但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威风凛凛、处之泰然的样子让我彻底沦陷。这一回,陆元被皇上加封为大将军,而我终于能够与之相配了。
陆元心中深知父亲于他有恩,当父亲托人提出此段姻缘时,他毫不犹豫的上门提亲,并向父亲保证,会终身守护于我。
记得我们的大喜之日,陆元用玉如意揭开了我的红盖头,我看到他温暖的笑容,我就知道,这个人我选对了。他温柔的对我说:”左相于我家恩重如山,今后我便以终身相报。“
直到苏锦一的出现,我在陆元眼里看到了于我不一样的情感。
那天陆元照常外出为我寻药,却救回来一个女人,年龄比我小上几岁。在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凭女人的直觉我感受到了危机。
我怕她暗中威胁到我,于是便把她留在身边做我的贴身丫鬟,以防她背后搞小动作,趁虚而入。
在第一次见苏锦一时,我便宣示了主权:“秦管家,这便是我夫君救回来的姑娘吧?”
之后的日子里我有意无意的和陆元表现出十分恩爱的样子,而陆元只当我是生病了,默许了我反常的行为,配合着我的一切举动,对我比以前更好了。
但苏锦一就像会发光一样,她总是能吸引到大家的关注,包括陆元,这让我心中很不爽。我知道在陆元心里,我一直是温柔如水的善良女子,所以我不能失去大家闺秀的体面,亦不能在陆元面前表现出失态的样子。
所以我开始计划着让苏锦一慢慢退出陆元的视线,每当陆元从外面回来,我都会让她赶快退下去。
终究还是防不住她得到陆元的关注,她会讲笑话、会做特别味道的饭菜、会弹琴吟唱,陆元每次都会投去欣赏的目光,每每那时我都恨得用长长的手指甲把手掌戳破,但我又不能在陆元面前表现出来。说真的我打心里不服气:要不是自己生病,怎么会比不过她这样的贱婢!
那次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怀孕后身体浮肿的厉害,每天都需要人来帮我按摩缓解疼痛。有一天苏锦一没有按时来为我按摩,听秀荷说,她知道我要去湖中心的亭子赏雪景,去后院为我准备甜品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母亲派侍从和丫鬟为我送来稀缺的药材和一些桂花糕,送到后我并没有急着让他们走,而是要他们帮我在湖中心的亭子周边挖洞,挖好后赶紧打发他们回去了。
当我们来到湖边赏雪景时,苏锦一端上来一个叫蛋糕的东西,味道香甜,沁人心脾。说实话,的确很漂亮,震惊到我们所有人了,当陆元向苏锦一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我想:苏锦一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蛋糕了。
苏锦一落湖了,不知生死。我希望她不要醒过来,我决不允许有人和我抢我最爱的陆元。
最终她还是命大,醒了。于是我以此为借口,让她不要再近身侍候我了,为的就是让她不要频繁出现在陆元面前,不光如此,我还为她寻得一个“不错”的归宿,这归宿够这贱蹄子吃一壶了,想想我就开心呀,话说回来,一个贱婢能够嫁入米商薛振平家,她应该会感谢我的吧。
后来苏锦一确实很少出现在我和陆元的视野中了,但是我心里依旧不踏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而我明显感觉到身体已经越来越累了,我心中深知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也许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依然想为最爱的人留下属于我们的孩子,让他永远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