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回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跑得最快的便是惑七了。
厨房刚把红烧肉端上桌子,阿九还没拿起筷子,一阵异香便飘来,阿九皱了皱眉头,香味都快盖过红烧肉的香味了。
一阵风过,屋子中便多了一个人。
惑七一身桃粉薄衫加月白罗裙,长发半披,面若桃花,雌雄莫辨。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旁的无殇,想念了多时的人如今就在面前,他却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问:“回来啦?”
“嗯。“抬头看了惑七一眼,便低头往阿九的碗中夹菜。
惑七咬了咬嘴唇,坐在桌旁,又问道:“这回回来待多久?”
“三天。”
“啊……下次要去哪里?带上我可好?”
无殇终于放下筷子,看着惑七,语气中有些无奈,“阿莹……”
“我知道了…”明知他不会答应,可还是想要争取…不过,惑七还是马上收起失落,展开笑颜,“怎么一回来就跟这小鬼吃饭?也不叫我…”
“没叫你,你都跑这么快!叫了那还了得!”凰次从门外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惑七与无殇的中间,拿起筷子便把菜往嘴里送,还感叹“啧啧,还是老大厨院做的菜好吃啊!”
惑七翻了个白眼,真想把这丫头砍了!一看就是故意的!越想越气,忍不住脚下一跺,还在吃饭的凰次突然表情狰狞,瞪着惑七,“你踩我干嘛?”
“吃相这般不雅,以后这能嫁得出去?”
“又不嫁给你!”凰次回嘴。
惑七还想回吵,但瞟见一旁在抿茶的无殇,便又将话咽了回去,转而堆起笑,把话题扯到了阿九的身上,“这小丫头你从哪儿捡来的?怎的就能排第九了?”
无殇捡回来、救回来的人很多,但是像这般直接纳入桑梓楼内部的人,却独她一人。
“沧州瘟疫横行,尸横遍野。昔日毓秀九泉山成了乱葬岗,尸山之中,只她一人活着…”
九泉山……一旁的凰次黯然,她幼时,也曾去过九泉山,此山因山上有九处泉眼,变被附近村民称之为九泉山。此山风景秀丽,不少官员趁着休沐来此地游览……没想到如今却……
“官府作何为?”凰次问道。
“沧州知州李书庆因处理不力被贬,换成了郑卓……”
“呵,云台郑家…”惑七冷笑一声,说起来这个郑卓并不陌生,毕竟,这位前楼常客,可是颇令他印象深刻呢…
“李书庆办不力的事儿,换成郑卓那个草包自然可想而知,不过……”无殇手指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道:“似乎暗中有人在帮他,这位,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凡染了瘟疫的,都赶到一村子里囚起来,死了的,尸体堆在九泉山,然后一把火尸体全烧了。虽狠辣些,不过疫情,倒也控制住了…”
“所以小九她……”感染了瘟疫居然没死?也没有被当成尸体烧掉?那她……凰次忽地往后退了退。
“羽一看过了,她很正常。“
“哦……“凰次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干嘛反应这么大!她愧疚万分,小心看向阿九,而阿九这个话题当事人却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嘴巴塞得鼓鼓的,一脸满足,仿佛现在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若真如这般……那这小鬼,可真是命大啊……”惑七将目光移至阿九的身上,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瘦弱的小孩,几次的绝处逢生,这命格……就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了……
见阿九放下筷子,桌上的饭菜也已被一扫而光,无殇递给一张手帕,给她倒了一杯茶,阿九便懵懂地结果了,可无殇这举动被一旁的惑七看在眼里,他桌下的拳头紧了紧。
“身体怎么样了?”无殇问道。
阿九点点头,除了腿脚不便之外,其他都好得差不多了,感觉身体…好像充满了力气。
“好生养着。闲来无事可随处走动。”说罢,便站起掸了掸衣袖,走了出去。
见无殇出去,凰次缓了口气,不知怎的,她在无殇跟前总是感觉气息都能弱几分,很不自在。今天只是脑子抽了才会为了给惑七添堵跟过来,她拍了拍胸口,站起扶起阿九,“小九这几天怎么不坐那轮椅了?”
“羽一说…要…锻炼…”即便被好生养了一个多月的身体,这声音却依然沙哑。
凰次默然,看了一眼依然坐着发愣的惑七,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阿九走了出去。
“有点难受呢……”坐着的人手覆上胸口,喃喃自语。
深秋,凉国处北,也比其他地方冷得快些。
阿九终于拆掉了腿上的木板,可以独立行走了。
仔细算来,不知不觉间,她来这儿,已有三月有余。夜间依然会做梦,可这些日子,她也渐渐明白,真实的世界是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她开始主动的去了解这个世界,她想,上天给她这么一次重活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要……再也……不要回到过去……
那次见过无殇之后,凰次带着阿九将大半个桑梓楼都逛了一圈。
除了冥六执掌的罗堂之外,还有惑七主事的魅堂,顾名思义,以修魅术为主,前楼的大部分人都是魅堂的成员,主要负责收集情报信息;再有羽一的医堂,这也很好理解,以修医术为主;凰次自己执掌金堂,下有镖局、酒楼、柜坊等,就像凰次自己说的“就是些赚钱的营生罢了”!再者,便是音八主掌的御堂了,别看音八虽年龄不大,也才十六岁,但他却是整个桑梓楼少有的有真才实学的人,通百家学问,精纵横之术,据说他有一位好老师,不过到底是谁,凰次也不清楚。他掌管的御堂,读书认字、习武练艺都能干!“练武……罗堂?”阿九发出了疑问,她一直以为只有罗堂才能练武。
“那不一样!御堂那是正经练武的,而罗堂那练得不是武功,那是杀人的本领!”
阿九突然想起那天,无殇带着她进去了罗堂的底下,那腥臭味至今让她记忆犹新,她那时什么都不懂,如今想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