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杰奎斯眯了眯眼，仔细观察起不远处的那群人。

三个穿着亚麻衣服的正在后门处进进出出，不断将一沓沓破损程度各不相同的礼盒送进工厂。

那就是他们之前上门收走的礼盒……没想到会在月底送回夜莺工厂……

虽然他们并没有穿老兵公会的制服……但这种事情，他们应该不要让外人来做……

也就是说，那些人基本可以确定是老兵公会的人……

不过，我手中的照相机拍照时会发出巨大响声，工厂中也没有什么能盖住相机声音的噪音……我一共只有一次拍照的机会……

念及此处，杰奎斯不再停留，悄无声息地向工厂的右后方摸去。

在暴露之前，他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需要能够一锤定音的证据，来证明补贴制度的背后，存在极大的猫腻。

他最终来到了一堆大型废纸箱堆里面，离老兵公会的人只有一墙之隔。

杰奎斯假装收拾纸箱，实则不断通过纸箱的缝隙观察对方的动作。

这个位置，他已经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到他们的所有对话。

那些用亚麻衣服掩盖自己身份的人仍在一趟一趟往内搬运使用过的礼盒。

几个工厂的工人讲那些礼盒堆在墙角，为首的一个手中拿着一堆带有白色印花的纸质文件，不知在上面写着什么。

这些是旧礼盒……他们打算拿这些旧礼盒做什么？

如果想扳倒老兵公会，我最起码要证明他们将旧礼盒重新包装再次送给老兵，并且还在补贴支出的账单上算上了这笔收入……

那样，便不是贪污利润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作假了。

要是他们能当着我的面把旧礼盒加工成新礼盒就好了……

不过，新礼盒呢？新礼盒都去哪里了？

杰奎斯皱了皱眉，连续换了数个位置，却丝毫没有发现新礼盒的任何踪迹。

这不对啊……今天已经是二十九日了，后天他们就要送上补贴，如果今天老兵公会来这里的目的不包括获取新礼盒，那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他们早在很久之前便获得了新的礼盒，并将其保存在某个隐蔽的仓库内？

不，也不对，那样的话，他们便没有理由在月底来到夜莺工厂，完全可以挑些更加安全的日子……

思路走进了死胡同，杰奎斯伸手揉了揉眉毛，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杰奎斯赶紧俯下身，遮盖住墙角照相机的金属光泽，随便摆弄了几下纸箱。

脚步声由近到远，慢慢消失。

他刚想起身，目光看着那照相机，身体突然一僵。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有报社的记者来采访我们，每人工资加十欧尔！”

他想起了他们进来时，领头那个男人的大喊。

杰奎斯轻舒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这种行为十分反常，却在不断的潜行和探查之中忘记思考对方如此行为的目的。

现在想来，那男人主要是为了提醒后方正在交接礼盒的人。

也就是说，对方早就有了防备。

想通了最关键的一环后，杰奎斯分思路迅速延展开来，很快便整理好了现在的情况。

如果只是一味地等待，即使简为他争取了再多时间，那些人也不会露出真正的马脚。

至于一些废旧的礼盒，那根本就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我就能编出十几种完全合法的说法……

面对看似两难的局面，杰奎斯嘴角微翘，很快便想出了破局的方法。

他拿起照相机，对着前方那一摞旧礼盒，按下了快门键。

连着好几声巨响，压过了车间中所有杂乱无章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那几位正在搬运东西的普通人，一开始更是脸色煞白，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众目睽睽之下，穿着白色制服的杰奎斯从那些纸箱后走了出来，光明正大地来到了那堆旧礼盒面前。

“先生们，请问，能帮我解释一下这些礼盒是怎么回事吗？”他举了举手中的相机，非常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之前在白色文件上写写画画的工人上前，同样鞠了一躬，脸上故意显露出几分疑惑，问道：

“先生，我可以看出来，虽然您穿着我们工厂的制服，但您并不是我们的工人，请问您是？”

“我是《梅斯日报》的记者，一位绅士带我进来的，想必你刚刚也听见他的喊话了吧。”杰奎斯早有腹稿，镇定地回答。

那人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啧了下嘴，说出的话依然不漏破绽：

“原来是这样，那么记者先生，您一个人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呢？我想，范尔德先生并没有允许您参观这里吧？”

杰奎斯笑了笑，他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说出类似的话语，在他心中，这种应对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太差。

如果换个人在这里，可能会被你唬住吧……他举着照相机来到了那堆礼盒面前，直接撕开了那层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玻璃纸：

“您瞧，我注意到老兵公会，额，没错，说的就是那边的几位，请不要离开，那只会坐实你们的嫌疑，只要你们稍微配合一下我，我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自然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说到哪了？哦，老兵公会，老兵公会将补贴中贵公司的礼盒全都回收了，然后，在拜访贵公司的时候，我居然碰巧发现了这些旧礼盒。”

杰奎斯说着，拍了拍那堆积成山的礼盒堆，甚至将照相机放在了上面，继续道：“您瞧，一切都是多么地巧啊。”

“不，这只是夜莺工厂为了响应全国的环保号令，将补贴中废弃的礼盒回收并且重新利用，而老兵公会只是配合我们而已。”

不出杰奎斯所料，那人给出了一个非常官方的解释。

“没错，做得很好，就像尊贵的威廉二世所说，保护环境需要我们每个人都为之奋斗，”杰奎斯重新拿起照相机，来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么，下月一号的新礼盒都去哪里了？我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们。”

那人将手中的文件直接朝着杰奎斯打开，似乎想要让他放弃，嘴上还说道：

“先生，这是关于我们和老兵公会合作的明细，您的一切怀疑，上面的数据都可以解答，至于新礼盒，那属于公司的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很好，上钩了……杰奎斯不再压抑自己上扬的嘴角，笑着表明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那么，请参与这件事的老兵公会还有夜莺工厂的各位，随我上二楼，我想要进行进一步的核实。”

“二楼那是经理……”旁边，另一个夜莺工厂的人忍不住打断。

“如果各位拒绝的话，我只能在两天后的报道中，将老兵公会的账单公开，并把这张照片放在头版上，搭配上这里发生的一切。

再如实写上一句，老兵公会和夜莺工厂矢口否认，且拒绝采访。”

杰奎斯再次鞠躬，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