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1章 皇家金库(1 / 1)温毅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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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李邦彦以为延兴皇帝不想掏自家腰包,故意在跟他打马虎眼。

其实作为穿越者,赵桓真不清楚左藏库、内藏库、国库、内帑、国帑还有什么皇帝小金库,究竟有什么分别。

简单来说,左藏库即是国库,里面的金银财货又叫国帑,国初原本分为左藏南北两库,统归在太府寺名下。元丰改制后左藏北库移入大内禁苑,神宗皇帝趁机将其更名为内藏库,也即是内帑,堂而皇之地霸占为私家小金库。

趁着元丰改制的东风,太府寺将左藏南库分为左藏东西二库,币帛绢绸归左藏东库,金银钱券归左藏西库,直接由朝廷都堂里的计相亲自监管,户部各司无权干涉。

国家夏秋两税和茶酒盐铁等专卖所得巨额收入,刚开始的时候大部分划归朝廷国库,只有一小部分充作皇帝内帑。宋徽宗上台之后,皇权日益扩张,内藏库逐渐取代了左藏库的主导地位,也就是说,除了维持国家正常运行的基本费用之外,其余部分几乎全都变相成为皇帝的私家财产。

近岁战事连绵不断,国库早已不堪重负,不得不从内帑里借钱支应,收了国税再把窟窿补上,花完了继续到内藏库里借…….这种恶性循环就是李邦彦所说的拆东墙补西墙。

“守道,你是名符其实的大内总管,现如今内帑还有多少金银?”

李邦彦把烫手的山芋塞给皇帝之后,如释重负一般回家睡他的大头觉去了。眼下这种情况,赵桓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忍气吞声继续替老昏君擦屁股,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盘点老赵家压箱底的钱。

“内藏库确由内侍省管辖,但……”

梁师成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内帑之详实账目,臣仆委实不知。”

赵桓眉毛一挑:“因何不知?”

“官家有所不知,内藏库现行账货分离之法,实货归内侍省存取,账目却归六尚二十四司录簿,金铤银锭之进进出出,一毫一厘均由宫中内宰加盖御宝批出。”

“哦,原来如此。”

赵桓点了点头,随口说道:“那就去传召内宰和内藏库提辖官御前对账吧!”

“这……”

梁师成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劝阻道:“臣仆窃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切。”

赵桓诧异道:“为何?”

梁师成煞有介事地解释道:“事涉内苑六尚二十司,理应知会六宫之主,然则夜色已深,皇后娘娘想必已经安寝了,此时打扰恐有不便。”

赵桓想了想,老阉货说得的确合情在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是如此,那就先扁头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再去坤宁殿也不迟。

他哪里知道,梁大官使的是缓兵之计,服侍官家就寝之后,这厮立马跑去位于后苑之中的内藏库,通知当值宦官连夜盘点库存金银。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宫官们得知消息,也都闻风而动,搬出黄纸封印的账籍簿册,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珠子,于是乎整个大内禁中,除了帝后妃御这些主子们在蒙头大睡,其他人全都消无声息地忙活开来……

“官家,今儿天太冷了,吃罢朝食再去坤宁殿吧?”

梁师成盯着内藏库的小崽子们干活,一宿未睡,天快亮时只在福宁殿寝阁外面打了个盹儿。此刻他见官家起床之后,还没打扮利索,便急着去见皇后娘娘,赶紧跑过来嘘寒问暖献殷勤。

赵桓瞅了瞅一脸憔悴、满眼血丝的梁大官,不由笑道:“守道,昨晚又失眠了吧?”

“圣明无过于官家。”

“朕要去坤宁殿见皇后,你在恐多有不便,速唤朱卿来,让他陪朕去吧。”

“多谢官家体恤!”

梁师成慌忙叉手深施一礼,对官家的善解人意,由衷地奉上自己的感激之情一一他被朱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已非一日,平常路过坤宁殿都得绕道走,这会儿硬着头皮往前凑,不是等于变相找死吗?

坤宁殿就在福宁殿的后面,同在皇宫的中轴线上。两殿相距只有一步之遥,帝后之间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自从入主大内禁苑,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赵桓一下都没见过朱琏,也不知道这位独守空房的美娇娘,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官家驾到!”

甫一迈进坤宁殿的殿门,刚刚兼任皇城探事司提点官的知阁门事朱孝庄,便拉着长腔无比兴奋地吆喝起来,那喜庆劲儿就像是在通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新郎官马上要入洞房啦。

“臣妾恭迎圣驾。”

皇后寝居的阁子外面,朱琏领着本阁一众大小女官,依照尊卑次序,伏在地上叩行参拜大礼。

“后宫乃私家燕居之所,众卿何故行此大礼?”

赵桓颇感意外,没想到欢迎仪式如此隆重一一看来敬而远之这招已经初见成效,皇后开始认真反省自己了。

“免礼平身,速速请起!”

赵桓心下感动,紧走几步来至近前,轻轻抬起了朱琏的两只胳膊。

就在二人肌肤相触的霎那之间,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馨香之气,忽然自鼻腔经喉管沁入心脾。

赵桓瞬时为之一滞,待得回过神来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肤如凝脂、灿若夏花的皇后娘娘,今日这个场合居然是素面朝天,未施任何粉黛!

淡极始知花更艳。

这是面对如此一位古典大美人,穿越者搜肠刮肚所能想到的,最能表达自己真切感受的词句。

“若非今日官家有事,臣妾不知何时才得亲睹天颜。”

帝后二人联袂往皇后寝居的阁子里走去,朱琏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难以掩饰这些天来的深宫幽怨。

“虏寇兵临城下,国家危在旦夕。诶,朕不是不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赵桓纯属有感而发,说完才意识到那点小心思太露骨了,赶紧打个哈哈转移话题:

“皇后近日在宫中有何消遣?”

“国势维艰,臣妾一介弱女子,又有何用?不过是抄经观书,消磨时光罢了。”

“哦?皇后在看什么书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寝阁外间。赵桓第一次到朱琏私居之处里来,但见香幕粉闱后面摆着一张矮靠背的玫瑰椅,前面是一张玉石桌案,桌面平铺着一沓澄心堂纸,上面笔迹未干,隐隐散逸着墨香,显然搁笔未久。

赵桓信手拿起朱琏誊抄用的线装古籍,但见书页上赫然竖列四个繁体大字:武经总要。

这是宋仁宗时期由曾公亮和丁度共同主持修撰的一部军事著作,诸如用兵选将,步骑训练,行军宿营等等,涉及到军事组织和制度的方方面面,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

赵桓看罢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一一个美艳少妇,不攻针线女红,不相夫教子,却埋头研究起兵法韬略,这是什么胸襟气象?

他正暗自惊异,忽听朱孝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启奏官家,六尚局和内藏库乞请御前核账。”

“宣召入见吧。”

先办正事要紧,赵桓放下手里的《武经总要》,顺势在皇后专属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

时间不大,六尚局的内宰宋淑媛以及内藏库新任提辖官邵成章,两人各自怀抱着一大摞账册走了进来。

赵桓在攻读管理学硕士的时候,曾经实习过一家财务公司,整天做假账,搞得人头昏脑涨,由此养成了一见报表就恶心的怪毛病,当下赶忙摆手道:“尔等无需御前核账了,只将库存金银的实际数额呈报上来即可。”

宋淑媛和邵成章分别领着众多宫女、宦者忙活了大半宿,原来官家只要两个数据就可以了,这也太坑人了吧?

“库存金铤总计三十万二千一百四十七两五钱。”

“库存银锭总计八百七十九万五千四百二十九两三钱。”

什么?

赵桓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岔了,赶紧让他们二人大声重复了一遍,没错,只有这么多!天呐,实力雄厚到足以给朝廷国库提供借资的皇家内帑,现存硬通货居然连一个地方官府的年度财赋都比不了,说出去谁信啊。

“钱呢?朕的钱呢?”

赵桓情急之下顺手抄起那本《武经总要》,猛地拍到玉石桌面上,动静很大,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吓一哆嗦。

宋淑媛和邵成章二人见天子突然暴怒,慌忙屈膝跪了下去。

“官家莫急,气大伤身啊。”

朱琏冷眼旁观了片刻,忽然俯在赵桓耳边柔声说道:“据臣妾所知,上皇临走之时,曾命童贯提领了一船宝货运往江南……..”

“啊?又是那个老昏君造的孽?”

赵桓差点被她吐气若兰的香气熏晕,无名之火也随之骤然消歇,当下只是抬起眼皮确认了一下:“果有此事?”

朱琏莞尔一笑,扭头冲宋淑媛说道:“宋内宰,还不将上皇手札呈给官家御览?”

“罢了。”

赵桓真心不想看老昏君那个“天下一人”的花押,有人证有物证,还有整整一大船金银财宝,这事已经算得上铁证如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官家,臣仆有一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直默不作声的内藏库提辖官邵成章,忽然开口说话了。

“但管讲来!”

“诺。”

邵成章随口答应一声,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室内几个人一一除了帝后之外,只有内宰宋淑媛和站在门口听喝的知阁门事朱孝庄,这才放心大胆地说道:“后苑造作所,文思院销熔所,均与东京最大一间金银铺有贸易往来。据臣仆所知,这间金银铺的背后金主,即是童大王和他的得意门生梁方平。”

邵成章此前曾在梁方平的捉杀军里做过走马承受内臣,因暗中协助田师中,策反驻扎在封邱门以里的第二将和第三将有功,被赵桓破格提拔为主管后苑公事兼内藏库提辖官,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粗豪宦都还是个有心人,居然打探到如此隐秘的内幕。

“你的意思是,童贯和梁方平中饱私囊?”

“臣仆正是此意。”

“朱卿何在?”

赵桓正愁没地方筹钱,随即把在门外侍应的朱孝庄叫进来,当面吩咐道:“速去皇城司提领逻卒,查抄章大郎金银铺,所得赃物全部充作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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