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嫌弃美女送饭。
她正要接过容妙嫣手里的水晶糕,容珩却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用筷子挑起了一注卤肉面。
主动的,
吃了!
顾澜顿时抛下了妙嫣,目光灼灼的盯着容珩看:
“怎么样,好吃吗。不过这面坨了应该就不好吃了,没关系,下次我给珩兄带别的,你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有何忌口吗?”
顾澜一连串的问题。
容珩迎着她的眼神,面容冷淡,却直接给自己盛了一碗已经坨了的面:
“尚可。”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如果他脸颊不吃得鼓鼓的话,还有些说服力。
顾澜嗯嗯点头,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然后赞叹说:“不愧是我家子衿的手艺,凉了都这么好吃。”
“啪——!”
容珩猛地放下手中的碗,脸色又难看起来。
那个叫子衿的怎么每天不是在做饭就是在绣花?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顾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又怎么了?
她转头看向容妙嫣,宁安公主被两人晾了半天,却还是耐着性子没有走。
“多谢公主。”顾澜接过水晶糕。
容妙嫣恬静一笑,恬静温柔,仙气飘飘:“小侯爷客气啦。”
容珩余光看见顾澜津津有味吃水晶糕,感觉自己胸口说不出为什么,更加憋气。
妙嫣送水晶糕成功,回自己座位路上,伸出一只小拳头比了比,仿佛在给自己鼓气。
迈出和顾小侯爷增进关系第一步,她一定能行!
容宝怡刚好看见了妙嫣的表情,惊讶的挑了挑眉。
她一会儿觉得顾澜怎么那么心狠手辣,一会儿又惊讶容妙嫣居然对顾澜产生了兴趣,一会儿又感觉顾小侯爷和容珩相处的很......
不对,自己怎么产生最后一种想法的!赶紧扼杀掉!
*
深夜,潇湘宫。
容珩在一片黑暗中骤然睁开双眼。
空气中传来一道破风声,只见一道寒光穿过窗脊,直冲他而来!
他下意识摸向枕边,想要避开,余光看见一抹灰影,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噗嗤——”
箭入皮肉,容珩惨叫一声,在寂静的皇宫中十分突兀,惊起了殿外槐树上的几只夜鸟。
他捂着腰腹从榻上滚落,声音充满恐慌:“有刺客!”
在偏殿半睡未睡的小酒惊骇的睁眼,冲出门,便看见漫天寒光,压过了天边皎洁月色——
那是,无数支射向容珩的箭啊!
容珩忍着疼痛,抬头迎向漫天箭雨,俊逸的面容染上一层冷白的月光,显得越发清冽,漆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呼啸的破空声,那些箭矢带来的疾风几乎扬起他头发的时候,一道灰影突然出现。
灰影的步伐快如狸猫,袖刃飞扬,几下便挡住了箭雨。
只有一根箭,不知是不是灰影故意的,有意无意的放掉了,割破了容珩的一缕黑发,在他的侧脸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黑夜中响起一声撤退的命令,容珩已经判断出,大概十余人撤离了潇湘殿的墙头。
这里是皇宫,十几个刺客举着弓箭来皇宫杀人,却,没有一个侍卫出现。
小酒惊恐未定的掌了灯,将容珩扶起来为他包扎:“殿下,殿下,奴才立即为您去请御医。”
“奴才来迟,还望五公子恕罪。”刚刚阻拦了箭雨的灰色身影跪拜到地上,声音是太监的尖细。
容珩垂眸看着腹部的箭矢,抓住箭羽的一端,猛地一拔,鲜血从伤口涌出。
他一声未吭,只是本就冰冷的脸色更加惨白。
小酒问道:“你是何人?”
“奴才张福,是张公公派来今后保护五公子的,公子叫奴才小福子就行。”
跪在地上的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穿灰色低等太监的袍服,面白无须,容貌还算清秀,但身材瘦高如竹竿,眼里转动着精光。
容珩一眼,就能看出张福是内司监出来的。
“好,好......”容珩按住自己的伤口,不动声色的点了一个穴道给自己止血,语气很是感激,“今晚多谢小福子救我了。”
小酒捡起地上散落的箭矢,仔细观察一番,说:“殿下,这好像是宫里的箭,不过这箭的准头——”
容珩忽然打断他的话:“你能看出这箭的准头吗!”
小酒话语一顿,连忙低头:“不,奴才是觉得这些箭瞄的很准,竟有人想在宫中害您,真是胆大包天......”
这一番折腾,皇宫内却没有任何动静,哪怕容珩刚刚大喊了有刺客也无人前来查看。
偌大的潇湘宫,仿佛被人遗忘。
小酒乞求道:“小福子,殿下受伤我得照顾,你能帮殿下去请个御医吗。”
张福爬起来,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夜深露重,太医院那群庸医必然是不会管公子的,去了也是白去,奴才也先行告退了。”
小酒心中冷笑。
容珩眯起眸子,叫住张福:“小福子,你姓张,和张奉才是何关系?”
“张公公是奴才的干爹,奴才跟干爹姓。”张福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炫耀。
等一切又归于寂静,小酒扶着容珩回到寝殿,快速取来药粉倒在伤口上:“还好这箭扎的不深,真是万幸,老天保佑。”
“那真是得感谢小福子,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啊。”
鲜血染红了容珩修长五指,他仿佛感受不到痛,面容冷寂,淡淡地说。
两人之间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小酒感觉到殿外窥探之人消失,才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低到极点,说:“准头很差,力道也不够。殿下,你又何必要生生承那一箭。”
“白天惹的事,晚上有人要我偿还罢了,而且——”容珩淡淡地说,“张福在,我不会有性命之忧。”
容珩淡淡地说,他已经知道了是谁要杀他。
准头和力道差,还是宫里的箭,来去撤退又如此自如的......也就只有潇湘宫周围这几家“邻居”了。
小酒:“这张福是新派来的眼睛。”
“你才看出来?眼神不行吧。”容珩接过纱布,一眨眼便包扎好伤口,动作熟练而迅速。
“......殿下白天不该动手的。”
“冲动了。”
小酒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又说道:“不过,顾小侯爷也算是为殿下出了口恶气。”
昏暗的灯光下,小酒没看见自家主子的唇角,转瞬即逝了一抹笑意。
“殿下,我能冒昧问一句,您到底因为什么,要和容祁俊动手?”
以前的殿下,可是叮嘱他不要冲动的人,今天居然自己没忍住,和容祁俊动手了。
容珩抬眸看他一眼:“知道冒昧就别问。”
小酒:......
等小酒离开,容珩闭上眼睛,重新陷在塌上。
黑暗里,他的手一点点伸进自己枕头底下。
直到,他摸到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是一粒硬糖。
容珩仔细的确认了一下,然后安稳入睡。
冲动了,但是他不后悔。
这一箭一点也不疼,甚至,他做的梦,都泛起桃子的甜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