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给老子跑,二十圈。”
岗哨前的简陋操场,老吴冲着前方拼命奔跑的小刘大声喊道。
“不想死在雪堆里,就先给老子跑废。”
海拔5144,方圆百里无人。
从平原到高原,近乎魔鬼式的训练。
所有战友的眼里,这时候的老吴,是个没人性的老兵。
但所有战友都知道,他这样练这个新兵,是有原因的。
所以他们同时选择了沉默。
大雪封山,给养一个月送一次。
车子听到岗哨门前的时候,老吴阻挡住了所有人。
“让他一个人搬。”
轻飘飘的一句话,累瘫在地的小伙子瞪大了眼睛。
积攒了两天的怒火终于窜了心头。
“为什么是我?”
老吴没说话,走进宿舍把他的铺盖卷成一团,大力扔在雪地里。
“为什么是你?抱着你的铺盖,给老子滚蛋。”
“马下山。”
小刘的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没有理会散落在雪堆中的铺盖。
默默走到给养车前,开始卸货。
一整车的东西。
他从下午1点搬到六点。
五个小时,236件货物。
他一个人搬完。
我来,是为了守护这片天地的。
跑,没问题。搬,也无所谓。
我不会离开。
哪怕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个人,都与我作对。
三天后,惯例巡山。
穿戴好装备的老吴看了眼还在地做俯卧撑的小刘。
鼻子里一声冷哼。
“好兵?”
“像狗爬一样,没见过这种好兵。”
小刘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老吴。
“你看着我干吗?看着我干吗?怂兵,孬兵......”。
这一次,老吴的话还没说完,小刘一个扑腾就从地站了起来。
发疯一样的冲向老吴。
“我杀了你......啊.......我杀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身边的几个兄弟正准备冲去拉住小刘。
却被老吴挡住了。
“拉个屁,老子在山十多年,会怕一个孬兵?”。
语气里充满了调侃和嘲讽。
然后,他的胸口,眼眶,后背就挨了一顿乱拳。
新兵把他所有的不满、不甘都发泄在了老吴身。
老吴只是轻笑的看着他,全程一言不发。
也只手未还。
高原,都是雄鹰。
雏鸟,要想在高原活下去,得先熬成鹰。
所以,看着小刘一脸的怒容和发疯似的嚎叫。
老吴笑了。
够日的,手还挺重的。
挥动了下臂膀,老吴把手里的连接绳扔给了小刘。
“跟在老子身后,能从山下来,你就是好兵。”
“下不来,老子走路都要去你坟撒尿,怂兵。”
练,熬,激。
把青春献给高原,把热血撒满雪堆。
见过太多次的生死悲欢。
他几乎用了半生才总结出了这个道理。
对每一个新兵,他都会这样做。
只想让他们,能平平安安的走下那些血坡。
他们太年轻了,年轻到一靠近他们自己就能感受到灼热的朝气。
年轻到每次一看到他们,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得活着。
得给我好好活着。
碦拉山脉,南麓巡山沿线。
被称为世界海拔最高的境巡线。
全长23.42公里。
陡坡17处,冰窟不计其数,雪崩每天都会发生。
登山者的死亡线,边巡兵的活死人墓。
这是外界广为人知的恶劣环境。
但还有一组数字,没人知道。
南麓巡山沿线,全长23.42公里。
设防61年,士兵牺牲79人,引路山民牺牲失踪34人。
最大年龄64岁,最小。
19岁。
平均每公里长眠4.8人,埋骨989块。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自己选的,那就自己扛。
高山巍峨,白雪依旧。
烈烈风中,老吴挺着脊背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5位士兵。
刘哲,入伍4年零2个月,学生兵,第一次巡线。
赵路,入伍7年零9个月,二级士官,巡边三年,平安无事。
徐阳,入伍6年10个月,二级士官,巡边两年,巡线的每一处地方都曾用双脚丈量。
陈冠飞,入伍5年零4个月,一级士官,巡边1年半,马升二级。
张强,入伍9年11个月,三级士官,差一个月满十年,由他压阵,老吴心安。
像一张照片,更像一幅油画。
但,没有摄影师拍的出,更没有画家画的下。
他们就这样,像六尊雕塑一样走在山脊雪线。
这样的画面,只属于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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