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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累了,苗若兰打了个哈欠,嘴里含糊不清道:“大哥哥,兰儿累啦……”
话没说完,便靠在萧杀肩头,酣然睡去。
抱着苗若兰转出屋子,见田青文正欲逃走,萧杀冷声道:“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田青文倒也硬气,抬头道:“我敌你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杀道:“念你是一介女流,也没怎么作恶,今日便不杀你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田青文道:“什么条件?”
萧杀道:“立刻带我去苗人凤的住所。”
听到这话,田青文立时心下大喜,暗忖:“我虽然敌不过你,但我父亲叔伯还敌不过你么?”想到这里,随即道:“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带你过去,希望你不要后悔。”
萧杀一脸淡漠道:“废话恁多,你只管带路便是。”
话分两头。
就在萧杀胁迫田青文带路之时,三里外的一所小屋之前,正发生命中注定的一幕。
苗人凤从刘鹤真手中接过书信,撕开信封,阅览起来。
刚看了两眼,登时气得双眉倒竖。
大怒之下,只见他双手抓住书信,直接撕成两半。
书信一破,眼前忽然腾起一团黄烟,苗人凤“哎呦”叫了一声。
霎时间,他只觉双眼仿佛火烤一般,疼痛之极,再也睁不开。
毫无疑问,他的眼睛已经瞎了。
原来,书信之中早已暗藏毒物,而写信之人又十分熟悉苗人凤的脾气,故意在信中激怒苗人凤。大怒之下,苗人凤势必会撕毁书信,然后引发信中暗藏的毒物。
不得不说,这写信之人的心机之深,实在让人胆寒。
“你这卑鄙小人,竟使这等下作手段,苗某绝饶不过你。”
苗人凤强忍住眼睛疼痛,倏然拔出剑来,一剑直取刘鹤真。
刘鹤真乃是韦陀门高手,与其师兄万鹤声并称为“韦陀双鹤”,在江湖中颇有名望。
他本是个磊落之人,只因一时不慎,着了田归农的道,这才受胁迫来给苗人凤送信。
天可怜见,他并不知道信中藏有毒药,否则就算身败名裂,也决计不会答应田归农。
见苗人凤一剑刺来,刘鹤真自不会坐以待毙,立即急纵向后,打算抽身逃走。
恰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狗贼休走!”
转头一瞧,却是个年轻人,你道此人是谁?
正是胡斐。
那日,胡斐行至佛山,听闻凤天南的恶行,本欲打抱不平,为钟阿四一家出口恶气。
没想到,却被萧杀插足其中,致使他的行侠之心化作泡影。
后来,又听萧杀说起父亲胡一刀的死因,他竟一时心神大乱,失去了方寸。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萧杀已经失去了踪影,第二天才知道五虎门被人灭了满门。
为了探明父亲的死因,他一路追寻萧杀而来,但每次都失之交臂,慢了一步。
根据萧杀一路的行程,他推测出萧杀不日将前往京城。
于是,他便先一步向北而来,期盼能再次遇见萧杀,解开父亲的死因。
日前,他正在一座破庙中歇息,恰好碰到送信的刘鹤真夫妇,在刘鹤真夫妇的一番作戏之下,他遂自告奋勇前去拦截鄂北“钟氏三雄”。退了“钟氏三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一路追赶刘鹤真夫妇,直到眼前这一幕发生,他才明白自己着了刘鹤真夫妇的道儿。
眼见刘鹤真欲要逃走,胡斐便不再隐藏身形,倏地一掌攻来。
这一掌,乃是含怒而出,掌势十分强劲,瞬间笼罩了刘鹤真的三路。
仓促之下,刘鹤真挫膝沉肘,从腰间拔出链子枪,回手便戳。
胡斐当机立断,掌势一缩,侧身闪避,继而变掌为爪,斜刺里一抓,拿向枪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胡斐正要拿中枪杆之际,一股刚猛无比的掌力直扑他的背心。
这一掌,正是苗人凤所发。苗人凤骤逢大难,双目又盲,怒火中烧,突然听到胡斐的声音,以为他也是刘鹤真的同伙,因此这一掌全然没有留情之意。
胡斐心下大骇,暗忖:“苗人凤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果然名不虚传。”
心念电转之际,只听得“砰”的一声,胡斐登时应声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刘鹤真也被他一掌击晕。
事实,以胡斐的武功造诣,要躲开苗人凤这一掌原也不难,但他被刘鹤真欺骗利用,心下大为愤恨,宁愿拼着挨苗人凤一掌,也不愿放过刘鹤真。
“轰隆隆……”
胡斐身体前飞,撞坏了小屋外墙的篱笆,勉强站起身来,随即吐出一口恶血。
苗人凤冷声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将武功练到这种程度,不过想要我苗人凤的命,却还差了些火候。再来,让苗某领教一下你还有什么高招。”
胡斐连忙道:“且慢。苗大侠,我虽不是你的朋友,但也不是你的敌人。”
这句话说得极是诚恳,苗人凤虽然瞧不见胡斐的面貌,但却听得出他的诚意。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林荫里传了出来:“苗人凤啊苗人凤,你已经变成了瞎子,活在世也是受罪,倒不如自行了断,免得大爷们多费手脚。”
紧接着,又有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附和道:“苗人凤,你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江湖狂了几十年,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臭瞎子,还有什么好狂的?”
循声望去,只见十数人从林荫里现出身来,隐隐对小屋形成了合围之势。
见此一幕,胡斐接着道:“苗大侠,贼人甚多,你若信我,便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苗人凤稍作沉默,说道:“好,你替我挡住这些奸人,待我稍稍清洗一下眼睛。”
说罢,便将后背完全交给胡斐,径自转身进屋,清洗眼睛去了。
得苗人凤如此信任,胡斐心下大为感动,暗忖道:“苗人凤不愧是一代豪侠,我与他不过是初次相见,他便如此信任于我,今日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自当护他周全。”
不一刻,苗人凤略作清洗,以布条缚之,复又挤出屋来。
他的眼睛虽瞎,耳朵却没有聋,早已听出合围过来的人数,不过他素来心高气傲,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听他兀自高声道:“田归农,你这个无胆鼠辈,出来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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