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集市，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玉儿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使劲睁着眼睛，似是要看遍这集市里的一切。

哈坦看这两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低头轻笑了一声。长欢听见哈坦的笑声，以为是在耻笑她们。她急忙回过神，扯了扯身旁还在发呆的玉儿。玉儿扭过头看向长欢，见长欢暗示她的眼神，急忙闭上嘴，低下了头。

哈坦见长欢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含笑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公主是第一次见到西域的集市吧。”

长欢听完，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别说是西域的集市，连中原的集市她都很少去。一来是因为身份尊贵，贸然出去可能会引起注意。二来，长欢也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长欢尴尬的轻咳一声，低着头小声回答：“我平时甚少去集市，也从没见过这么精细的工艺品。今日来到这里，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那公主就趁着今日，好好逛逛这集市。方圆百里，这里是最大的集市，经常会有别处的商人来这里进行贸易。他们卖的东西都是这里不常见的，质量好，价钱也不贵。要是今天够幸运，可能还会遇见几个来卖货的商人。”哈坦笑着给长欢介绍道。

长欢仔细听完，对这集市也来了兴趣。她拉着玉儿，快步走进了集市。

集市里都是些本地的居民，活泼的小孩子边笑边到处跑动，又被大人一把拉住一顿说教。有个妇人拿着一块牛肉，正和卖肉的男子说着胡人的语言。左边有个男子在大声喊叫着，身前还放着两大桶新鲜的牛奶。那牛奶散发出的香甜气息顿时吸引了长欢的视线，她看着那桶里如珍珠般洁白的牛奶，暗暗咽了咽口水。

那卖牛奶的男子看见长欢正眼巴巴的盯着桶中的牛奶，顿时来了精神。他兴奋的冲长欢招着手，说着长欢听不懂的话。

长欢见那卖奶的男子冲她说话，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哈坦。哈坦感到长欢的注视，也扭回头看着长欢。

“哈坦，那个卖奶的男子在对着我说些什么？”长欢看着哈坦问道。

哈坦扭回头看向那男子，过了一会儿，又看着长欢说道：“他说他卖的奶最鲜最甜，让公主过去尝尝。”

“好，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长欢听完，开心的抬脚准备往男子面前走去。

“唉，公主！”哈坦见长欢要过去，急忙伸手拦住。他看了看那满脸期待的男子，皱了皱眉，凑到长欢耳边说道：“这人是惯骗，牛奶鲜是鲜，但价钱最贵。”

“卖的贵也无妨，牛奶新鲜不就好了吗？”长欢有些疑惑，看着哈坦问道。

哈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的目标就是一些外地来的人，那些人不懂行，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受了骗自然没处伸冤。公主若是真过去，说不定会被狠狠宰一笔。”

长欢有些诧异，看着哈坦坚定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尝那牛奶。走了半个时辰，长欢也着实有些干渴。她又看了看那桶里的牛奶，最终狠下心转身离开。

时间又要过去半个时辰，太阳比来时更加西斜。长欢想起那有些空旷的婚房，顿时有些着急。她走到街道对面的一个陶器行里，仔细的挑选着陶器。

就在长欢刚准备拿起一个陶器时，只听屋外一声巨响，惊到了所有来往的人。长欢慌张的向屋外看去，地上是一大片洇湿的沙地。一个装奶的桶倒在地上，桶里只剩下不到一碗的牛奶。

那个卖牛奶的男子，正紧紧拽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臂。他脸上的表情似是十分愤怒，大声对小男孩说着话，还引来了许多不明真相的行人。那小男孩害怕的浑身发抖，还在嚎啕大哭着。

长欢听不懂那男子在说些什么，扭头看向哈坦。哈坦听完，紧紧皱着眉头，紧攥的拳头似在隐忍着愤怒。他死死盯着那个叫嚣的男子，开口说道：“他说那个小孩把桶给碰倒了，正嚷嚷着让他家大人赔钱。”

长欢看向那个委屈的小男孩，皱了皱眉，坚定的说道：“他一定是被冤枉的。”说罢，径直走向那大声叫喊的男子。

哈坦见长欢走过去，也急忙跟着向男子走去。那小男孩的母亲焦急的从远处跑来，看见正在苦恼的小男孩，奋力挤开人群，紧紧抱住了小孩。那男子见小男孩的母亲到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弱的变化。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更加放肆。

长欢听着那母亲低声下气的和男子说话，男子却依旧不依不饶，心里十分难受。她也拨开人群，小心的挤到了最里面。哈坦和玉儿也跟了进来，分别站在长欢的两侧，怒视着面前的男子。

长欢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哈坦，又看了看玉儿。玉儿坚定的看着长欢，紧紧握住了长欢的手。

长欢长舒了口气，向前一步，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有理不在声高。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干嘛要为难这个孩子？”

那男子听见声音，扭头疑惑的看向长欢。哈坦向前走了一步，将长欢的话翻译成胡语，一一告知了男子。那男子听完，仔细将长欢打量了一番，眼中有一丝鄙夷的神色。长欢看着男子不屑的神情，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男子噙着一丝冷笑，开口说了几句话，随即又扭头看向小男孩的母亲。

长欢扭头看向哈坦，哈坦凑近到长欢耳边，小声将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他说，你一个女子，不要多管闲事。”

长欢深吸了口气，扭头对哈坦说道：“你告诉他，若是他还不依不饶，我们就当场揭穿他，让他以后都卖不了牛奶。”

哈坦听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长欢。他看着长欢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与那男子对峙着。长欢全程站在一旁看着哈坦和男子说话，手心里都出了许多汗珠。

不一会儿，那男子便放开了小孩，放那母子两人离开。哈坦转回身，面向那些围观的人。他向那些人说了几句话，抬起手臂，示意他们离开。围观的人听完哈坦的话，纷纷看着卖奶的男子，眼中有不屑和鄙夷。那男子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向围观的人鞠着躬。

哈坦又转向那卖奶的男子，冷冷的说了几句话，才带着长欢和玉儿离开。长欢有些好奇哈坦刚才说了什么，她扭回头，刚要开口说话，面前便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刚才被男子诬陷的母子，他们正一脸感激的看着哈坦和长欢。长欢笑笑，低头看向小男孩。他脸上的泪水还没干，能明显的看到脸颊上有两条湿润的泪痕。他眨巴着大眼睛，哽咽着与长欢对视。

长欢看着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顿时心生怜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无良的商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们本该有天真烂漫的童年，却被这些人蒙上了阴影。长欢叹了口气，弯下腰，抬手轻抚了抚小男孩柔软的头发。

那小男孩一边哽咽着，一边冲长欢微笑。他抬起右手，手中紧紧握着一颗牛肉干。

“姐姐……谢谢……你。”那小男孩用蹩脚的汉语，对长欢说道。

长欢看着小男孩童真的笑容，心里柔软的像要被融化掉。她张开手掌，含笑看着小男孩。小男孩低头看向长欢的手，小心的将自己的右手放上去，又缓缓松开。那颗牛肉干，就静静的躺在长欢的手中。

“小弟弟，谢谢你。”长欢含笑说完，握紧了自己的手，将手置于胸口处。

小男孩的母亲哭着跪下向长欢和哈坦磕头，哈坦有些惊慌，急忙将女子扶起来。那女子又抓着哈坦的手臂说了许多话，深深向哈坦鞠了一躬。哈坦温柔的安抚好女子，才在女子和小男孩的注视下离开。

长欢一直都很好奇哈坦到底对卖奶的男子说了什么，走出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哈坦，你刚刚到底对那小贩说了什么？为什么他都不敢反驳你。”

哈坦扭头看向长欢，轻笑了一声回道：“我对他说，您是当今的中原公主，以后就是阏氏。要是他再作恶，传到单于耳朵里，定是不会轻饶他的。”

长欢听完，瞪了哈坦一眼，有些害羞的说道：“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出去！围观的人那么多，他们岂不是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样？”玉儿听完，急忙接道：“哈坦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再说了，您的身份和地位本就和他们不同，胆敢在公主的眼皮子地下作恶，我看他是不知好歹！”

“玉儿！”长欢撒娇似的喊了一声，皱着眉头看着玉儿。玉儿满脸堆着笑，企图讨好长欢。

哈坦见两人说笑，低头轻笑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将长欢的身份告诉那个男子，对长欢和玉儿说的也都是谎话。只是他不能将实话告诉长欢，也不能将原由告知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