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和大阏氏早已坐在凳子上等着达塔尔和长欢了,两人看见达塔尔拉着长欢进来,急忙站起身子迎接他们。卓思和乌桑也跟在大阏氏身后,缓缓向达塔尔他们走去。
达塔尔见大阏氏向他走来,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大阏氏的手臂说道:“阿妈,您怎么起来了,我们都还没给您行礼呢。”
大阏氏笑着握住达塔尔的手,柔声说道:“这不是看见我的儿媳妇了吗,我心里高兴,一个没忍住就站起来了。”
达塔尔看了长欢一眼,扭头又对大阏氏说道:“阿妈,就算您高兴,也不能站起来接我们啊,不然您叫我们这些小辈怎么办。今天是大日子,该遵守的礼数还是得遵守的。”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大阏氏缓缓坐在凳子上,又开口说道:“孤涂大咯,有了家室就是不一样了。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大阏氏问话时,目光从达塔尔移向了长欢。
长欢静静的站在达塔尔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达塔尔见状,急忙用手肘顶了顶长欢的手臂。长欢猛然抬起头看向达塔尔,眼中有些错愕。达塔尔一脸严肃,向长欢使了使眼色,让她看向大阏氏。
长欢扭头看向大阏氏,张了张口,有些紧张的问道:“大阏氏,您……刚才说了什么?”
大阏氏看着长欢,眼中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她哂笑一声,回答道:“我说,你们昨晚睡得怎么样?看你这黑眼圈,还有这精神状态,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长欢闻言,急忙低下头,从脸红到耳根子。她自然知道大阏氏的话别有深意,只是她一个女子,也不便回答那种问题。况且,昨晚达塔尔也根本没有回到婚房。
“昨晚……”长欢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达塔尔。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寻求达塔尔的帮助。达塔尔低头看着长欢,眼中有着威胁的意味。
长欢急忙低下头,微笑着回道:“昨晚一切都好,我休息的也很好。”
“真的?”大阏氏闻言,狐疑的看着长欢。
大阏氏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长欢的心思,长欢有些慌张,急忙回道:“是真的。左贤王很体贴,他怕我休息不好,所以很早就睡了。”
大阏氏闻言,瞥了一眼达塔尔,摆出一副十分不信的表情。她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的说道:“你说这话,搁谁身上我都信。但是我的孤涂,我把他从小带到大,对他还是特别了解的。长欢啊,你就算护着我的孤涂,也不能说瞎话不是?你看你的黑眼圈这么明显,脸色也这么憔悴,哪里是休息好的气色?”
长欢见大阏氏不信,顿时慌了神。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达塔尔说不定还会因此受罚。长欢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达塔尔轻咳一声,急忙回答道:“阿妈,您这话明摆着不信您儿子啊。欢儿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您不信我就算了,居然连欢儿的话也不信了。”
长欢听见达塔尔叫自己欢儿,不禁打了个寒颤。长欢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欢儿”这两个字居然能从达塔尔的嘴里说出来。她暗自嫌弃着达塔尔,脸上却要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大阏氏看了看达塔尔,又看了看长欢。她虽然心里依旧不信,但达塔尔拿长欢当挡箭牌,她要是再说下去,反而会显得有些不依不饶。
大阏氏咂了咂嘴,也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得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单于,皱着眉头埋怨道:“死老头子,儿媳妇来了都不知道说句话。”
单于闻言,也是一脸委屈。他无辜的看着大阏氏,开口解释道:“他们一来你就拉着他们问东问西的,我哪里能插得上嘴。再说了,该问的你都问完了,让我说什么啊。”
大阏氏一听,倒也觉得是这个理。她不再说什么,端正坐好,等着达塔尔和长欢来行礼。
长欢见大阏氏不再言语,急忙拉着达塔尔的衣袖,在单于和大阏氏面前跪了下来。两人向单于和大阏氏行了大礼,又给他们奉上茶水,看着单于和大阏氏仰头喝尽。
奉完茶水,长欢和达塔尔留在单于家里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才一同离开。达塔尔离开时,卓思看着达塔尔的背影,眼中有些不舍。乌桑见卓思一副失神的样子,急忙用手肘顶了顶卓思的手臂。卓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收回目光。等卓思再向门口看去时,早已没有了达塔尔的身影。
长欢和达塔尔走出几步后,达塔尔便让长欢先回婚房,自己还有事要办。长欢问达塔尔要去做什么,达塔尔一脸不耐烦的回答去找兄弟喝酒。长欢见达塔尔对她爱搭不理的,也不再多问,行了礼便和达塔尔分道扬镳。
晌午的天气有些炎热,长欢早上又崴了脚,自然走路缓慢。等她走回婚房,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长欢推开婚房的大门,径直走到床边,虚弱的倒了下去。
长欢一整晚都没合眼,再加上脚腕受伤,身体消耗自然很大。她眯着眼睛,看着房顶,感觉真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没过一会儿,长欢便闭上过了眼睛。许是身子太过疲惫,这一觉,是长欢近几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公主,公主?”一个略微有些焦急的女声在长欢耳边唤着。
长欢皱着眉头,将头扭向另一侧。那女子还在急声唤着长欢,双手不停摇晃着长欢的手臂。长欢有些不耐烦,睁开眼睛看向床边的女子。
玉儿正弯腰站在床边,一脸焦急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长欢。玉儿见长欢悠悠转醒,这才松了口气。她将长欢扶坐起来,转身倒了碗温水递给长欢,开口问道:“公主,刚才我来的时候见你躺在床边,连被子都没有盖,还以为你晕倒了呢。吓死我了,你要是再不醒,我怕是要找大夫了。”
长欢还是有些头晕,她喝了玉儿递来的水,头靠在床边笑着回答:“傻玉儿,这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那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还不得吓死啊?”
玉儿皱着眉头,一脸委屈说道:“我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吗!这两日我总是起的很迟,你一不在我身边,我就慌张,总怕你出点什么事……”
长欢一听,急忙打断玉儿道:“玉儿!你瞎说什么。就算我没病也得被你念叨出什么病来。”
玉儿闻言,撅着嘴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大声说道:“啊!对了!公主,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长欢揉揉太阳穴问道。
“哈坦因为前几日骑马带我回来,导致他旧疾复发。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玉儿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直接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长欢没有听清玉儿后面说的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哈坦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今天病情加重了,公主快去看看他吧!”玉儿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长欢猛地站起身子,突然又感到一阵晕眩。她眼前一黑,跌坐在床上。玉儿见状,急忙上前扶住长欢的手臂。长欢摇摇头,甩开了玉儿的双手。
“两天前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长欢扶着床框站起来,皱着眉头质问玉儿。
玉儿后退了一步,慌张的解释道:“昨日是公主成亲的喜日,我不能坏了公主的心情不是……”
“所以你昨天就已经知道了?!还是你其实更早就知道,只是瞒着没告诉我?”长欢低着头,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我……”玉儿闻言,急忙跪在地上,含泪解释道:“我是从集市回来的第二天知道的,那天我在哈坦那里照顾了他一下午……公主,公主!您别生气,都是玉儿的错,是玉儿没有及时告诉您……”
玉儿紧紧拽住长欢的裙角,已经泣不成声。长欢皱着眉头,不知该责骂玉儿,还是该埋怨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拽开玉儿手中的裙角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快带我过去!”
玉儿应了一声,急忙站起身子,小跑着走出了屋子。长欢也不敢怠慢,快步跟在玉儿的身后。长欢的脚腕处还有些疼痛,只是她丝毫顾不上脚腕的伤痛,满心想着哈坦的病情。
两人赶到哈坦的住处时,忽达奴和哈木紧紧守在哈坦的床边,一脸的惊慌失措。长欢推开门,踌躇了许久,才走到床前,悄无声息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哈坦。
哈坦确实比前几日更加严重,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开始泛起青紫色,身上的汗水更是浸湿了衣裳和被子。他紧闭双眼,口中还有含糊不清的哼咛。
忽达奴叫哈木照顾好哈坦,自己去找大夫,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长欢。她怔了一下,眼中立刻有了敌意。
“你来干什么?”忽达奴冷漠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