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达塔尔和长欢相对无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长欢扭头看向窗户，眼神中有一丝惶恐。达塔尔也看向窗外，眉头紧锁。

又有几个人大声喊着从长欢的门前经过，他们依稀在说着什么。长欢听不真切，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听说了吗？哈坦……”窗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唉，可惜了，这么年轻就……”又有一个人回答道。

因为离得远，窗外人说话的声音又被风声吹散，传到长欢耳朵里的，只剩下些零散的几个字眼。可就算如此，长欢还是明确听到了哈坦的名字。她心里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哈坦已经昏迷了许久，自长欢成亲以来，就从没再见过哈坦的身影。长欢成亲第二天就崴伤了脚，一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原本长欢想脚伤恢复了就去看望哈坦，可直到现在，她都没顾得上去看哈坦一眼。眼下窗外骚动的声音又让长欢想起了哈坦的病情，她紧紧皱起眉头，嘴唇被长欢咬的没有血色。

“哈坦？”达塔尔眯起眼睛，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长欢看了达塔尔一眼，又奋力挣扎着。她咬牙奋力挣脱达塔尔的钳制，又伸手推着达塔尔的胸口，开口嚷道：“快起来！哈坦他一定是出事了！”

达塔尔闻言，无视长欢推着他胸口的手，开口嘲讽道：“他出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就算他死了，都不关你的事！”

长欢听完达塔尔的话，惊讶的抬眸看着达塔尔。她的眸子中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悲伤的、难过的、绝望又寒凉的。长欢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能这么冷漠。对自己的妻子如此，对身边的朋友亦是如此。若是以后他身边的人和他作对，那达塔尔……会不会也这么冷漠？

长欢想到这里，再也不敢想下去。她急忙打住自己的想法，垂下眸子咬紧牙齿。

达塔尔看着沉默的长欢，心里不禁有些得意。他扯起嘴角笑笑，摸了一把长欢的脸颊，开口说道：“怎么，被我说中心思，就不敢说话了？”

长欢闻言，瞥了达塔尔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说中什么心思？我的心思，不是从你发现我藏的画卷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吗？”

达塔尔闻言，回想起曾经那副楚云清的画像，心里就不由的升起一股怒火。那不是因为喜欢而吃醋，是因为自己的女人还心心念念别的男人，而起的嫉妒之心。男人的占有欲很可怕，达塔尔这种性子强势的人，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达塔尔将身子压得更低，恶狠狠的瞪着长欢。长欢的胸口被达塔尔压住，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她的鼻尖能感受到达塔尔粗重的呼吸，温热的感觉萦绕在长欢的脸上，让长欢不禁觉得有些厌恶。

“你私藏别的男人的画像，还这么理所应当的跟我说出这种话。”达塔尔顿了顿，眯起眼睛，眼中有些讥讽的神色。“我自认为见过厚颜无耻的女人，可你这种连脸都不要了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达塔尔轻飘飘的话语传入长欢耳朵里，沉重的像是千万把尖刀直捅入长欢的心脏。她呼吸猛地一滞，眼泪流的更凶。

长欢扭过头，直视着达塔尔的眼睛，语气冰冷的没有温度：“达塔尔，你也配跟我说这种话？”

简短的句子，冷漠的质问，看似毫无重量的话，听在达塔尔耳朵里，却像是重重一拳。

他们两人身上就像长满了锋利又尖锐的刺，时刻等着对方先露出破绽。然后等到对方毫无防备时，又不带一丝犹豫的将最致命的那根刺插进对方的胸口。

他们的话，虽不见血，却足以取命。

达塔尔听完长欢的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坐起身子，离开了房间。

长欢躺在床上，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后，才终于忍不住，大口急促的呼吸着。和达塔尔在一起的时间，长欢一刻都不敢放松。即使达塔尔对她表达出那么一点点好意，她也不敢再靠近达塔尔一分。因为，长欢不敢确定，在达塔尔笑容的背后，到底是平坦辽阔的原野，还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婚房里依旧贴着他们两人成亲前一晚，大阏氏亲自贴上去的“囍”字。长欢缓缓坐起来，看着窗户和门上贴的那些字，竟觉得有些可笑。多讽刺啊，那些“囍”字明明是代表着双喜临门，可长欢却觉得，在她身上，只能说是祸不单行。

长欢坐了没多久就起来匆匆梳洗，刚才她和达塔尔的交锋，花费了长欢不少体力。可是哈坦现在情况危急，长欢也不敢再多慢一步。她简单的画了眉，绾了一个随意的发髻，便快步向哈坦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长欢看见了许多人往哈坦的住处跑，也又许多人从哈坦住处的方向走回来，脸上都带着遗憾或是哀痛的神色。长欢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去问他们哈坦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长欢不敢去问，如果得到的真的是哈坦的坏消息，那长欢不知道，接下来的局面她该怎么面对。

离的老远，就看到忽达奴靠在墙边，双臂环在胸口。长欢站在哈坦住处的十步开外，双手不禁紧紧攥起来。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长欢一边暗自给自己安慰，一边缓步走近忽达奴。

忽达奴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长欢在忽达奴身边站定，有些紧张的看着忽达奴。屋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有人轻声安慰着哈木，也有人表示自己对哈坦离去的惋惜。

长欢站在屋外，虽然她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但心里也已经了然。长欢抬眸看了看忽达奴，眼中有担忧的神色。忽达奴知道长欢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她连头都没扭，只转动眼珠子瞥了一眼长欢，依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