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定定看着乌桑，等待着乌桑的回话。

乌桑扭头看着有些焦急的长欢，垂眸犹豫了片刻，开口小声答道：“他今天在卡林朵那喝多了，卡林朵原本想留他过夜，可达塔尔不愿意。卡林朵没办法就……”

后面的话，乌桑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长欢已经听出了乌桑话里的意思。她嘴角含笑，点点头，对乌桑说道：“真是麻烦乌桑将军了，这么晚了还把达塔尔送回来。”

乌桑不好意思的笑笑，抬起右手挠了挠后脑勺。

长欢看着乌桑的手臂，不由想起了许久之前他从马下摔下来的伤势。她看着乌桑，小心的开口问道：“乌桑将军，你的手臂……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乌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笑着抬手拍了拍肩膀，展示给长欢看：“这点小伤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它要是再不好，我干脆斩断算了。”

长欢看着甩着手臂的乌桑，急忙说道：“乌桑将军手臂刚好，还是不要做这么剧烈的动作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在这一百天里恢复不好，可是要落下旧疾的……”长欢话未说完，不禁想起了今天早上刚刚离世的哈坦。她细眉紧锁，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乌桑也自然知道长欢为什么叹气，他抬眸看了长欢一眼，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没事，这点小伤对我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阴雨天骨头缝有点疼。不过大漠雨水少，我就算想让老天下雨，老天还不乐意呢。”

长欢闻言，抬眸看了乌桑一眼，忍不住笑出来。她上前一步，抬手捏起乌桑肩上的一片叶子，轻轻放在手中。长欢低头看着那片有些枯黄的叶子，脸上不禁有些忧愁。

已经到了初秋，所有的叶子都泛起了金黄。西域不像中原植被那么丰富，但也还是有几棵树木依旧伫立在这干旱又恶劣的天气里。但也正是有这几棵珍贵的绿色树木，到了秋天时，它们落下的枯黄叶子才更让人惋惜。

乌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长欢，心里不禁漏跳了一拍。刚才长欢伸手探过来的时候，乌桑借着微弱的灯光，定定的看着长欢娇嫩的脸。她那有些凉薄但又充满温柔的眸子，散发出微弱却十分耀眼的光芒。

“秋天到了啊。”长欢轻抚着掌心的枯叶，语气中有些落寞和惆怅。

乌桑直直看着长欢，一头乌发低垂下来，遮住了长欢娇小又瘦削的脸。他怔了怔，点点头慌乱的回道：“是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长欢听完乌桑的话，幽幽叹了口气。她缓缓走到桌边，把枯叶扔到油灯里。树叶接触到火焰，发出细小却尖锐的“噼啪”声。长欢定定看着那转瞬即逝的枯叶，被跳动的火苗烧成灰烬。那短暂又微小的生命，卑微的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乌桑看了长欢许久，直到长欢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时，他才猛然间回过神来。一丝异样的情愫又重新攀上乌桑的心头，他抬手想拭去长欢脸上的泪水，可达塔尔轻微的哼咛声打断了乌桑想要伸过去的手。乌桑看了达塔尔一眼，急忙将手藏在自己的身后。

长欢听到达塔尔的声音，急忙向床边走去。

达塔尔紧紧皱着眉头，一边小声哼咛，一边伸手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裳。长欢见状，急忙抓住达塔尔乱动的两只手。她低声呢喃似的说着话，温柔的安抚着酩酊大醉的达塔尔。乌桑站在桌边静静看着长欢的背影，那瘦削却坚毅的身影，无声的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屋外的夜色笼罩着大地，繁星点缀着幽兰色的夜空，像是在给迷途的人指引着方向。

乌桑扭头看了看窗外，有些支吾的说道：“阏氏，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长欢闻言，停下了温柔的低语。她扭头看了一眼乌桑，将达塔尔的两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上，点头回道：“我们这么熟了，乌桑将军不必这么生疏，以后直接叫我长欢就好。”

乌桑点点头，冲长欢笑了笑，开口应道：“好。”乌桑顿了顿，有些落寞的说道：“以后，我还是叫你公主吧。”

长欢瘪瘪嘴，含笑回道：“好。那乌桑将军就快些回去吧。”长欢说完，走到乌桑面前，想要送乌桑出门。

“达塔尔身边离不开人，公主不用远送了。”乌桑看着长欢，定定说道。

长欢抬头看了乌桑一眼，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乌桑又看了一眼长欢，扭头向门口走去。

关上大门的那一刻，乌桑望着天空，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回想着长欢对达塔尔温柔的低语，还有她那柔情似水的眸子，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曾几何时，乌桑开始这么关心一个人？一向沉稳冷静的他，竟也开始迫切的想要了解一个女子每时每刻的生活状态，想要知道她的情绪变化，以及她每分每秒的所思所想。这些无端而起的情绪时刻牵动着乌桑的内心，使得他开始变得身不由己，仿佛一个由人牵制着的木偶。乌桑摇摇头，内心有些难过。他不想这样，却又不得不这样。

达塔尔还躺在床上小声哼咛着，他充满醉意的脸上泛起一片晕红。长欢拿起用冷水浸湿的毛巾，转过身刚想擦拭达塔尔的脸颊，便看到了达塔尔微微裸露的胸膛。

成熟的男性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萦绕在长欢身边。达塔尔小麦色的坚实的胸膛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肌肉分明的腹部上有着一道细长的伤口，那伤口已经成了一道肉色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长欢看在眼里，却也觉得触目惊心。

长欢顿了顿，伸出手，怯怯的将手指覆在那道伤疤上。达塔尔似是感到了长欢温热的手指，他眉头皱了皱眉，呼吸一滞，身子也猛地僵住。长欢不禁抽了一口气，及忙收回手。

昏黄色的灯光给整个屋子都渲染出了一层暧昧的氛围，长欢低头看着达塔尔一起一伏的胸膛，脸上不禁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