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塔尔说完话，乌桑急忙拉住达塔尔的手臂。他皱了皱眉，对达塔尔说道：“达塔尔，别再说了。既然乌孙国的人已经走了，我们也没必要再逗留。趁天色还没黑，我们赶紧往回赶吧。”

达塔尔扭头看了看乌桑，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又扭头看了看仓皇逃离的几个乌孙人，低头“呸”了一声，策马往回走去。

那几个乌孙人马不停蹄的跑回了乌孙国，他们翻身下马，跑到乌孙王面前，跪下身子说道：“乌孙王！我们巡视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匈奴人。”

乌孙王正和哈木聊得火热，他听到下人的禀报，扭头看了那人一眼，站起身子有些诧异的问道：“什么？！那你们有没有受伤？”

“有几个将士……已经阵亡。”为首的人低头犹豫了片刻，低声回答。

桌边突然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那几个下人身子一颤，紧紧的闭上嘴不敢说话。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屋子里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呼吸声。

“那些战士的尸骨，现在在哪儿。”哈木压低声音问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为首的人抬头看了看哈木，犹豫了片刻，沉声回道：“还在我们巡视的地方。当时我们逃得有些仓皇，没来得及收拾兄弟们的尸骨……”

哈木闻言，仔细看了看面前跪着的几个人。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划破，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有一道流着血的伤痕。那些血液已经凝固，贴在伤口上，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乌孙王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记得把伤口处理一下。最近几天我派别人出去巡视，你们先把伤口养好。”

跪在地上的人抬头看了看乌孙王，咧起嘴艰难的笑了笑，急声回道：“多谢乌孙王！”

话音一落，那几个下人站起身子，互相扶持着走出了房间。

哈木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乌孙王，面色有些严肃。他的指骨因为用力握紧而变得有些苍白，眉头也紧紧的皱起，看起来有些阴沉。

“叔父，匈奴今天伤我族人，可是公然的挑衅？”哈木定定看着乌孙王，沉声问道。

乌孙王沉思了许久，摇摇头道：“不知道。你才刚到这里，他们就追了过来，怕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这里，我们也该警惕起来。”

哈木抿起嘴，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说道：“叔父，他们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那我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明天，您给我两千铁骑，我定带人打去匈奴的大本营。”

“不能这么冲动！”乌孙王转回身子，看着哈木说道：“你伤势还没好，哪里有体力率领铁骑？后天让你带兵过去，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哈木抬头直视着乌孙王的眼睛，他定定的看了许久，终于点点头，沉声说道：“好吧，那我就再休息一天。”

乌孙王闻言，垂眸咧起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哈木的肩膀。他缓缓坐在哈木身边，开口说道：“哈木啊，你知道当初，你父汗为什么把位置交给我吗？”

哈木扭头看了眼乌孙王，低下头回答：“我和哥哥年龄尚小，不知道怎么统领乌孙国。叔父您向来沉稳有谋略，父汗在位的时候，您帮了他不少忙。您来当这个乌孙王，我心服口服。”

乌孙王听完哈木的话，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当初你父汗率兵和匈奴血战，我极力阻拦他，却一点都拦不住。当时他对我说，要是他不在了，就把乌孙王的位置交给我。还有你和哈坦……也交给我抚养。”

“我知道叔父的一片苦心，我和哥哥也十分感谢您对我们悉心的教导。叔父，您要是有什么话，就不要拐弯抹角了，直接给我挑明吧。”哈木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冷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乌孙王扭头看了看哈木，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只是想说，你这十几年来也经历了不少事，心智也成熟了不少。我年纪大了，没有心力再统领乌孙国。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这个位置……”

“叔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哈木打断乌孙王的话，冷冷的回答：“我从没想过要继承乌孙王的位置，几年前我跟着哥哥和阿朵姐姐一起去匈奴国，就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如今哥哥和阿朵姐姐都牺牲了，我的这条命，也终归属于战场。”

乌孙王看着哈木，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沉默了许久，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哈木扭头看了眼乌孙王，缓缓站起身子，沉声说道：“叔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天色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乌孙王抬眸看了看哈木，点点头道：“你回去吧。回去把伤养好，别再拖着了。”

哈木听完乌孙王的话，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出了房间，缓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秋风有些寒冷，哈木打了个寒颤，浑身都起了些鸡皮疙瘩。

达塔尔一行人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达塔尔因为杀了几个乌孙人，心情大好。他走到自己的住处，抬手推开门，兴高采烈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房间里只有一个沉睡的长欢，达塔尔的笑容僵在嘴边，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以往这个时候，长欢已经取来饭食等着他回来了。可是，自从长欢昏迷之后，整个屋子里没有了可以说话的人，达塔尔觉得原本狭小的屋子竟然有些空旷。

达塔尔站在原地愣了愣，走到桌边倒了碗酒，抬起头一仰而尽。

“不是给你说过，以后少喝些酒吗？”一个柔弱的女声响了起来。

达塔尔一口酒梗在喉头，他弯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惊讶的扭头看向床边。长欢微眯着眼睛，扭头看着达塔尔，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