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不是怕我杀了你？我不会，永远不会，即便是自己死去，我也不想……我、你拿着这块镜子，这块镜子可以杀了我，若是你厌恶我，烦心我，你就用它杀了我。”

帛夕已经慌忙将明镜塞入东方明婵的手中。明镜冰凉，就如同东方明婵所看见的未来。

她想拯救此刻的帛夕，可此刻的帛夕于她亦是时间错位。

“此刻的帛夕”有未来，可……未来的帛夕呢？

东方明婵的沉默像是已经诉说了一切，帛夕的唇角惨淡，若秋意萧条。

此处是天宫，风是银色的，当风簌簌吹起东方明婵的一头银丝时，忐忑不安中一切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而东方明婵的时间，就好似在此刻被冻结。她看着他背过身去，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站在一片玉阶上，俯瞰着周围的一切。

她想说她不怕帛夕杀她，他们之间或许可以选择其他的未来，去一个注定死局的未来挣扎。

可一切都已来不及。

天宫瓦解，天使的尸体也支离破碎地消失。

她的眸中含着泪，想要呼唤他的名字，想要叫他停止——停下来，回过头来，再同我说说话也好，不要继续了。

可她办不到，哪怕发出声音来也不可能传达向一个不愿听她说话的神明。

闭眸间，她知道，帛夕不在了，伊娃也不在了。

脚下轻盈，身体因老态而变得迟缓的感觉不再，她睁开那双泛着光的墨紫色眼眸，一层迷离的雾令人如痴如醉。

与她对立而站的金发男子浑身肃杀，如他手中戴着的纯白手套未沾半点灰尘一般，与一切都隔绝。他的身后星星点点，是曾在某个世界再也见不到的光。

“小小姐，你输了。”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疏冷，就似是不再在她面前急需伪装儒雅。

东方明婵并未很快地回答帛夕，她紧咬着下嘴唇，状态还未完全从伊娃所经历的一切中走出来。

“怎么，小小姐这是后悔没有选和他一起镜花水月地活下去？”他调笑着，嘴角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讽意。

后悔？

或许是有吧，但如果付出的代价只是无限地在他人的记忆中苟延残喘来延续注定为输的结局，东方明婵再来一次也依旧全选择拒绝。

“帛夕，就此收手吧。”她的眸子直视向帛夕。

眸中水光盈盈，如秋霞缓缓而落。

“小小姐未能说服他，倒还想说服我。”

“你就是他。”

“小小姐可知那是多久前的记忆？吾记不清了，更何况像小小姐这样的人类，根本没有那样的时间概念。”

对于神明来说，千百万年不过眨眼间，若是愿意他们可以一觉睡到朝代更替。东方明婵即便加上在意识世界里、现实世界里所待的时候，也不过二百年，的确无法领会到对于神明来说的时间。

“帛夕。”她泛白的唇微颤。

帛夕疏离地看着她，盛世惊艳的容颜此时带着几分病恹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如柳枝。轻风就能吹动的小姑娘，却坚毅得将他挫败至此，还成了人类中少见的超脱者。

当她叫起他的名字，他的心窝痒痒，即刻间便想将柳枝折断。

“我不想和你打，我们……并非只有你死我活。”东方明婵一想到他曾经为融入人类再久再辛苦也未使用过神力、想到他不曾有过任何的一己之私……想到万民将他宣判。

他莞尔一笑：“那小小姐是同意同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