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存活和世界的意义对东方明婵来说远不止此，但她知道此时作为神明角度的帛夕思考的问题并不是和她一样做为一个人类在思考。

或许对于神明来说，好人、坏人，都只是人类，并不存在太特殊的意义。

结合帛夕以前的想法，东方明婵不难猜想到在现在的帛夕眼里此方世界已经烂透了，人类不再自立自强，而选择将一切都依赖给神明，也就失去了让他继续经营试验的理由。

沉默许久，帛夕抓住东方明婵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旁，声音中有着几分沉沦：“明婵，已经回不去了。”

“我们不用回去，我们可以向前看，”东方明婵诚恳道，眸子里绽放出来的光彩就像是晨曦的微光，徐徐渐耀，“如今迫害他们的、他们依赖的都已经没了。帛夕，他们比你想得要坚强，你不用去管他们，只需要给他们一次机会，好吗？”

帛夕未语，但他的眸子中已经有在思虑之色。

“帛夕以前是快乐的，笑起来的时候会有梨窝，总让人想画下来。可现在的帛夕并不开心。”东方明婵抚上了帛夕轻蹙着的眉，这双眉美则美矣，却已经没有了她所欢喜的模样，“人类会死去，然后诞生新的人类，你是神明，可以看着他们重新开始……”

她的动作很轻，却能抚平造物主的愁眉。

他想起她给他温的茶，想起她在壁炉边烤着红薯，对着他说着一些奇思妙想。

他爱惨了她的一颦一笑，而这一颦一笑也的确是在这个世界发生的。

“我……可以吗？”

“除了帛夕，没有谁能办到。”

帛夕的喉结滑动，他轻抚着她花白的银丝，他不在乎所有，但她若是在意，他可以为她忍耐……就像她说的，时间还长，再给人类一次机会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事。

只要她在，一切都或许没那么糟糕。

他轻闭双眸，在睁眸时便打算点头。

——“你以为你能抱得美人归吗？你忘了而已，你杀了她，亲手杀的。”

金发碧眼的神明手持弓，箭飞驰而向绑在火刑架上少女的一幕于他脑海中闪现，那双惊慌而清澈的眼睛——即便外貌不同，瞳色不同，时间空间都不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才是他的明婵。

帛夕的背脊发凉，浑身冷汗，就连怀中的东方明婵也因他胳膊一松而掉落在地。

他往后退，修长的身体向蜷缩状弯曲，双手抓着脑袋。

“帛夕……？”东方明婵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想要靠近帛夕。

“不要过来！”

帛夕声音嘶哑，十分痛苦，让东方明婵更无法无视帛夕想要靠近。

会死，不要、不要靠近我……帛夕咬破自己的嘴唇，任着鲜血流在下颌，坠落地面。他抬眸看到试图向他靠近的东方明婵，猛然后退数米。

就像是一种被刺猬刺伤的受惊狐狸，他远远地望着她，眸色凄凉：“你早知道，我没有未来了，对吗？”

说话间，天崩地裂。就连天宫也在摇晃，失去光彩的星座下在瓦解。

“不、不是的，帛夕并没有做错什么。”东方明婵看着帛夕的眸子，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这双眸子过于凄凉，一种穿透了时光投射而来感使东方明婵心口一痛。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儿吗？和我一起看着他们。”

和帛夕一起留在这里？这肯定就只是个记忆世界，称不上真实，只要他和她之间有一人真的不想急需待在这里，世界便会消失得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