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沐流景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个人的行为,邹元清丝毫不感觉意外,可是这时不时的就有人来敲门说要来找沐大人,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邹元清身上还挂着一个小男孩,他怕孩子掉下去,只好用手臂把他揽住。
沐流景忙着给小孩子喂吃的,闻言头也不抬,“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自己猜啊。”
他脾气好,小孩儿也不怕他,居然爬到他身上去扯他的脸。
邹元清看着好笑,“你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喂,喂,你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好几个小孩儿在他身上动手动脚,沐流景看着潇洒走开的邹元清,真是说不出的羡慕。
“是你要做好事的,我没本事,只能默默帮你算上一卦。”邹元清不仅走了,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门。
邹元清出来后看到这处院子还不小,便让人搭些秋千架之类的东西哄孩子玩,也好解救一下沐流景。
于川海传来消息,李县令已经到极限了,再审下去人就要不行了。
邹元清没有告诉沐流景,自己带着几个人去了监牢。
牢房里面虽然点着灯,却不可避免的又暗又潮。邹元清下意识屏住呼吸,稍微适应一会儿才能呼吸自如。
“禀大人,嫌犯李晋在最里面的屋子,属下已经给他过了三遍刑了,他的证词都在这里,前后没有大的出入。”于川海将一沓证词呈上,邹元清接过来翻了翻。
果不其然,李晋交代说三皇子与他们联络的信上有暗号,每次他都是听令行事。
大约在一年前,三皇子来信让他扣留修河堤款项,李晋犹豫再三还是照办了。
争储耗费颇巨,太子有沐家全力支持,三皇子身后的谢家虽然实力雄厚,却也无法在这方面和沐家对抗。只能把主意打到下面的郡、县官员身上。
“我要去见见他,你们都退下吧。”邹元清吩咐道。
于川海想着里面那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根本不可能对邹大人做什么,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李晋听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这些日子他最怕这种声音,比那些个锁链铁钩的声音还要害怕。
“李晋,盛元七年受到举荐为官,盛元十年来到崳东县做县令,至今已有八年,可对?”
据说这个李晋的相貌很俊,只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
“大人说得极对。我现在生不如死,只求大人给我个了断。”李晋哀求道,他现在只希望他交代的这些能换来一死。
邹元清硬逼他抬起头来,“你现在想要轻松一死,你怎么不去想想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他们家里也是生不如死,你觉得他们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吗?”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年年都撑过去了,怎么今年就不行。我还想着过两年好好修一次河堤,那两千金都给了三殿下,我一点都没动。”李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已经多日未沾水了,这一扯动嘴角都裂了。
“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不是你随便说说就能逃脱的。你敢当着全县百姓的面说这些吗?”
这句话说得李晋完全绝望,他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目光。
“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邹元清离开前还不忘告诉他,“你送去的钱根本没有到三皇子手里,你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害了你的主子。”
李晋委坐在那儿,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
邹元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这间牢房。
每个人都会有不光彩的手段,可什么时候都不能拿百姓作为筹码和赌注。
等回到县衙,沐流景那已经是筋疲力尽,看到邹元清连个招呼都不想打。
小孩子们还叽叽喳喳的,这么多人凑在一起,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前些日子的悲痛。
“我找了几个大娘婶子帮他们洗过也换过新衣服了,你做个好事帮我去哄他们睡觉吧,我实在是起不来了。”沐流景毫无形象地摊在那里,来之前都保证过会乖乖的,来了之后却没一个肯听他的。
“你歇着吧,我帮你照顾他们。”邹元清把他们一个个地从沐流景身上拉下来,赶着他们回房间睡觉。
这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也怕他们突然换了环境不适应,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在一张大通铺上。
过了一会儿,屋里渐渐没了动静,邹元清自己走了出来。
“那几个孩子呢?”沐流景向他身后张望。
“看什么呢,他们都睡了。”邹元清放下手中的书坐在沐流景旁边。
沐流景拿起他的书,“你给小孩子读史书?”这书连他都不看好不好。
“读了没两页,他们就睡着了。”
沐流景想着,这群孩子还是需要邹元清来治,看看这不就都老实了。
门外有人敲门,“这个时辰怎么还有人来。”
沐流景是指望不上了,邹元清只好起身去开门。
门外露出半张脸,正是平时为他们跑腿的小厮。“大人,京里有人给您寄信。”
邹元清给了他几个子儿,把信接了过来。
那边沐流景虽然离得有些远,却还是大致听到了。
“京里有谁这么惦记你,居然还大老远地往这边寄信。”他这个唯一的好友就在身边,邹伯父邹伯母也不像是会写信打扰儿子的人。
信不长,邹元清没用多久就看完了,信上落款为“小五”。
“这信是五公主寄来的。”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就算他不说,沐流景也会自己偷看的。
“五公主?”沐流景也不顾自己身上酸疼了,直接跳起来。“你们这都还没怎样呢,五公主就给你写信。”
他旁敲侧击问五公主写了什么。只可惜邹元清说了那么一句就不肯再透露别的了,一个人拿着信在灯下观详。
沐流景嘀咕,“至于的嘛,居然宝贝成这样,以后还不被五公主吃得死死的。”
他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扰到专心看信的人,邹元清的表情几番动容,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