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妘今日突然心血来潮,让丹霞把外面打扫的小丫头扶移喊进来。
扶移从没进过内殿,一进来就把头垂得低低的。
齐妘开口问道:“我听人说,你家是崳东县的?”
扶移轻轻“嗯”了一声,怕公主不满意,又补充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家正是那里。只是父母在前两年就已亡故,现在也没什么亲人在那边了。”
齐妘了然,怪不得那边出事后扶移一点都不急切。
“我找你来是想问一下,崳东县可有什么特产?”
“奴婢家乡那边很是穷苦,粗鄙之物恐怕难入公主之眼。不过离奴婢家乡不远处的泊陵县做的灯笼很有名。宫中过十月初十大节的时候,还要派人从那儿采购不少呢。”
齐妘得到了想要的,便赏了她些铜钱让她退下了。
“公主这是何意?”云朝拿着她要的东西,进来问道。
齐妘一笑,“我要给邹大人写信,请他回来的时候捎两个精致的灯笼,我要献给皇后娘娘。”
云朝急忙劝阻,“公主,这样不合礼的。”
偷偷摸摸地给一个年轻男子送信,要是被别人知道可就了不得了。
齐妘将信封好,“你既然知道这事紧要,就注意着点,别露了痕迹。”
云朝见她说得坚定,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去了。
只是这丫头自以为做得隐蔽,其实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这厢邹元清接到信后,第二日一大早就找上了彭郡守。
“五日后我将于县衙前公开审讯李晋,想请全县百姓一同见证。”省去了那些寒暄的话,邹元清上来就扔了一个大雷。
“这是万万不可的,未经禀报圣上,怎么能随意处置犯人。”彭郡守一把胡子一翘一翘的,对他说出的话极为不满。
“圣上责备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的,郡守不必担心。”邹元清话说得恭敬,却没多少诚意。
彭郡守看着他叹气,“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要这么冲。公开审判李晋是能出气,可这事不好收场。”
“郡守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此事我却非做不可。”邹元清满脸倔强,对郡守的话置若罔闻。
“你若执意如此,老夫只能将你的所作所为报给圣上。”郡守把话都说清楚了,邹元清也没有反对。
彭郡守不敢担责也是人之常情。
回到县衙后,邹元清让沐流景把他收留的孩子全都送走。
“才这么几天你就忍不了了,你也太狠心了吧。”沐流景没等他说完就大吵大嚷起来。
“你轻声些,让他们听见该害怕了。”邹元清把他推到屋里,关上门说事情。
“放完狠话就跑吗?我喜欢。”沐流景听完不恼反喜,“原来五公主是故意放出消息让你跑啊。”
泊陵县的灯笼还要过上几日才会开始售卖,邹元清既然答应了五公主,自然会等几日审判完李晋才会回京。
光明正大说的话从无人信,只有暗地里打听来的才最可靠。
五公主写信的时候就知道这信保不住,也相信邹元清肯定能明白,所以这封信就是吸引其他人的靶子。
“让孩子们分批走,这样我们这里就算频繁有马车出入,也不会引人注意。等他们走上两天,我们再带着李晋出发。”
沐流景补充道,“我们走之前还要破坏此地的通信,以免彭郡守和京中取得联系,这样才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二人议定便开始准备,邹元清还派人去打听泊陵县灯笼的事情,等到他们从县衙离开,彭郡守只会以为他们是去买灯笼了。
沐流景兴致勃勃,干起什么来都带劲。邹元清却独自一人坐着发呆。
崳东县的事不是三皇子做的,可他现在已经洗不干净了,只有杀了邹元清毁灭证据,才能逃过一劫。邹元清活着回去,便是给三皇子又添了一桩罪过。
所以就算邹元清再不愿,也只能遂了背后之人的心愿。
这边动作频频,彭郡守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在这边出事我交代不过去,他们倒是选得好地方,省了我不少事。”彭郡守让属下不要去管他们,只把人埋伏在泊陵县,等他们一走就动手。
只是这人派出去迅速,召回来可没那么方便。
等到彭郡守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出了阳城郡的地界。
“真想看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沐流景笑得前仰后合,他终于也体会了一把把人耍得团团转的法子。
“赶路要紧,若是出了差池,可就想走都走不了了。”邹元清一鞭子抽在对方的马上,催着他快走。
李晋早在第一日便被灌了药装在孩子们的马车上,这几日都是靠着于川海的雷霆手段方才掩饰过去的。
他们几个都是男人,弃车就马,速度要比来时快了不少,最多五日就能赶回去。现在抢的就是时间。
“那你答应给五公主的灯笼呢?”沐流景忍不住发问。
虽然说这是个幌子,可也不能随便违了诺。
“我让怀言去办了,现在彭郡守肯定已经把泊陵县的人手撤回来了,只是这次没有办法亲自跑一趟了。”
邹元清的语气有些懊恼,虽说是假的,可这是齐妘头一次提出要一样东西,只可惜他注定是没法亲自办成了。
沐流景听着发酸,这到底是什么情趣,把人变得这么奇怪。
旁边的于川海就这么默默骑马,一路上就跟没有这个人一样。这个人话术了得,没想到不审讯的时候也能这么安静。
邹元清示意沐流景学着点,别老话那么密又说不到点子上。
沐流景看着糟心,怎么身边的人都想着要帮着他成长,他有那么不成气候吗?
这么急行军一般赶路,于川海还好说,邹元清和沐流景都挺难熬的,只能咬着牙强撑着。
路上也不敢去住客栈驿馆的,生怕露了行径。
真正是风餐露宿,等到看到上京城的大门时,沐流景连泪花都迸出来了。
邹元清一刻都不敢耽误,带着李晋和证据就去了东宫。圣上已经不能起身理事,这件事还需要太子带着人证物证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