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她丢下一句“殿下小心乐安公主”她就匆忙跑出去了。
留下姒陌归和满城两人两相对视,不知她该如何作答。
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儿飞下来,姒陌归这才想着她是冒着雪花的走的,刚想喊住她让她拿一把伞,又想到她就住在后面,跑两步就到了。
姒陌归不禁有些好笑自己的操心,又有些觉得自己的无情,这人还没走呢,自己下意识的就已经把她排外了。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无情?”
满城反问她:“什么是无情?什么才是有情?”
在满城看来,夏歌这样子姒陌归还愿意全最后的主仆之情已经是慈悲心肠了。
要是照着这满王宫的哪一个主子,遇到了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等着人端菜上来,姒陌归与满城闲话,“你说,那个墨贵妃是何人。”
竟然单凭一个名字就让面对天灾人祸,街上饿殍途生,浮尸上万也面不改色的曹太后如此慌乱紧张,真是令人敬佩。
姒陌归想着,若非这个墨贵妃一听就不在人世了,否则她定要和此人交好一番。
单凭她能变成曹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点就令人心生敬意了。
见菜都上完了,满城率先给她呈了一碗汤,“你还是吃你的东西吧。”
刚才面对三堂会审的场景还一副死气沉沉,无精打采,面色苍白的样子,满城几次都怕她会一下子晕过去,如今人一走精神肉眼可见的就好了。
真真是,若不是满城亲手喂的药,还真的以为她装病呢。
曹太后那边步履匆匆的回了宫,晚膳也没吃就躺下了。
各方还惊叹平日处理政务经常到半夜才休息的太后娘娘今日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到晚一些,木梓宫发生事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的传入了各方势力的耳朵。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阮嬷嬷说的话以及曹太后的反应了。
要不说阮嬷嬷能得曹太后看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在的时候木梓宫就是个铜墙铁壁,轻易别想探出消息,除非是面对慈安宫。
她这刚下台,木梓宫就成了个筛子了,谁都能探一下消息。
满城还想自己要不要出手整治一番,姒陌归拦住他,“有什么好整治的。”
该着急的是慈安宫的那位才是。
毕竟传的可都是她的消息。
姒陌归一点都不在意,想得挺开的,反正这木梓宫的一举一动谁看都无所谓。
没道理慈安宫能看其他人就不能看,既然拦不住慈安宫,又何必拦其他的人。独探探不如众探探,水至清则无鱼,这水混了才好摸鱼。
明晋远望着已经走远的小太监,闭紧嘴巴,嘴唇上的两撇八字胡也跟着一动不动。
贴身的人为他撑着伞,见他站着不动抖着胆子问:
“相爷,可还要去慈安宫?”
明晋远看看天色摇头,“不去了,回去本相呈个折子就是了。”
他本来是来跟太后娘娘商议事情的,如今看来她是没精力和自己商议事情了。
“明久,去看看阮嬷嬷那里能不能动个手脚。”
明久心思一动,撑着伞的手一个歪斜,差点掉了,他不确定地问:
“相爷的意思是要保住阮嬷嬷?”
“我有事想问清楚。”
明久将伞递给他,“属下知晓了,这就去。”
偌大的宫墙高高耸立在两侧,遍地的雪白,明晋远独自撑着伞走,徒留背后的两串脚印。
······
“走了?”赵明清不相信地又问一遍:
“明父真的半途折回去了?”
来禀告的的人肯定的点头,“明相走到一半有人来不知说了什么,明相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知说了些什么明久大人就走了。”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最后是明相自己一个人撑着伞出的宫。”
“知道了,领赏回去吧。”
来人弯着腰低着头退了出去。
赵明清托腮看着窗外,映目除了白就是红,再难看到别的颜色。
姒陌归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喝了一日药第二日就活蹦乱跳的了。
反倒是曹太后,好端端的来一趟木梓宫,回去睡一觉人就病倒了,药喝了几日就是不见好,宫里谣言逐渐四起,说是墨贵妃回来索命了。
墨贵妃是谁姒陌归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倒是听说赵明清狠狠发落了几个嚼舌根的宫女太监,又说以后再听到类似的话杀头不说还连带三族,这才止住了谣言。
别的不说,赵明清这轻易就订了诛人三族的规矩,这权力也是让姒陌归眼红不已,倒不是她热衷于诛人三族,她是眼红赵明清的权利。
相当初自己在姜禹的时候,父王母后只有自己这一个宝贝女儿呢,自己也不敢动辄说诛人几族的话。
满城在旁边拿着一本书,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看自己的。
手里的这本书看完他是真的得去乐安宫借书了。
就在姒陌归真的以为赵明清当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宫里就传遍了赵明清被宫外的大儒写诗痛骂的事。
还牵带上了曹太后。
说两人不愧是母女,老的把持朝政不肯放权给王上,小的无视国法律法,动辄出口诛人三族,真当自己是王上了,连王上都不敢如此行事。
“这是摊上事儿了啊。”姒陌归幸灾乐祸道:“看来这曹太后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只手遮天呀!”
满城白了她一眼,“阿姊有空想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不如趁着曹太后病了,赵明清腾不出手之际赶紧将夏歌和曲嬷嬷送出去。”
满城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她了。
姒陌归还没来得及表态呢,满城又道:“还有宫外的于统领,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探测到宫里的消息。”
这要是探测到一星半点的知道阿姊的现状倒也安心,这要是一点都不知道那还不得担心死他了?
姒陌归哀怨地看着满城,看得他一脸发毛,“干、干嘛?”
“我这还以为慈安宫的那位倒下了我能休息一会儿呢。”
现在倒好,被满城这么一说自己又有得忙了。
满城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一时有些好笑,“行了,吃了饭赶紧该办的就办了吧。”
姒陌归嗯了一声,神色带着几分生无可恋。
吃完饭赖了一下姒陌归还是认命的往外走,临出门她带着几分不甘心又跑回来。
满城窝在暖炕上看书看得正起劲呢,眼前一亮书就被抽掉。
“怎么了?”
他伸手想将书拿回来,姒陌归垫着脚不让他拿。
“凭什么我去忙碌,你在这里枕着暖炕看书喝茶?”
满城眼神定定的看着它,仿佛在问“你说凭什么”。
行吧,姒陌归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我不管,我不好过你也得跟我一起,别忘了谁掌权来着。”
凭什么自己出门寒风冷楚,他窝在这里悠哉乐哉?
“好好好,你是,你是,你掌权。”
满城抚额,将手伸给她。
姒陌归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去,发出“啪”的一声,两人手上迅速漫上绯红。
“你干嘛?”满城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是你干嘛。”姒陌归理直气壮地反问。
“拉我起来啊,你不是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满城真是想看看她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怎么感觉生了个病脑子都不太灵光的样子?
“呵呵。”姒陌归有些尴尬的笑两声。
满城白了她一眼,手再次伸过去。
这次姒陌归乖觉了,将手伸过去拉他起来。
两人掌心相碰,女子特有的娇嫩与细腻让满城的心抖了一下,他急忙将手抽出来。
“走吧。”
小宫女想跟着,姒陌归道:“不用了,你将伞给满城。”
“你可真会使唤人。”嘴上这么说,满城还是接过伞为她撑着。
原来满城还矮了姒陌归半个头,如今这一个半月来,可能是伙食好了,他的个子也跟着长了不少,不经意间竟然长得跟姒陌归齐平了,所以撑着伞也不会太吃力。
估计再过一个月就得比姒陌归高了。
姒陌归哀叹一声,同样的伙食,怎么人家吃了就是长个子,自己完全没变化。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没有往宽处长。
满城撑着伞,两人并肩而行竟然意外的和谐。
内务府管着整个王宫的一应事务,按理来说该是很忙的。
可是这偌大的王宫就住了三位主子,哦,现在加了以为不知道算不算主子的主子,所以现在的内务府可谓是格外的闲,以至于姒陌归和满城来的时候门口的没人。
倒是听见里头隐约有吃热奶酪打牌掷色子的声音。
姒陌归将眼神投向满城,满城用力咳了一声。
瞬间一片寂静,紧接着茶杯落地的声音、人与人相撞发出的“唉哟”声,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这但凡被哪个主子撞到这堆人别想落个好,幸好是被姒陌归碰到了,反正不是她家她才懒得管这么多招人烦呢。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她只当作没听见,耐心的等着他们处理一切。
不一会儿就有人扶着歪斜的帽子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请安:
“给,给姒殿下请安。”
姒陌归的画像早就传遍整个王宫了,虽然不太形象,但是对着也能认出来。
姒陌归和满城相视一笑,只觉得老天都在帮自己。
本来自己只有五分把握的,如今却是上升到了八分了。
“免了吧。”
姒陌归不知他叫什么所以干脆省了称呼。
“殿下里头请,里头请。”
来人肥头大耳,一看生活就差不了,难怪说内务府的差事是最好的,看来果真有几分道理。
姒陌归进了屋子,一阵暖气袭来,有人端奶酪来,她喝了一口,待身子暖了起来才有闲心环顾四周。
屋子里烧着碳,热烘烘的,四个炭盆坐落在屋子的四角,竟然一点呛人的味道都没有。
只见刚才的人小心的陪着笑,“殿下,您这是?”
姒陌归:“可否找你们管事的来?”
他肥硕的脑袋一怔,随即道:“奴婢周正,正是管事的。”
满城:“······”
姒陌归:“······”
难怪吃得肥头大耳的,感情是掌权的啊!
周正?姒陌归有些失礼的盯着他看两眼,这也不周正呀。
碍于等下还要让人家办事,所以姒陌归将心里的真正的想法压了下去,夸赞道:
“挺,挺有福气的。”
周正却是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只听到她夸自己有福,于是乐呵呵的道:“多谢殿下赐福。”
甭管这是不是真主子,就冲着她说的话反正在他这里此时此刻她就是真主子。
还别说,他这么一笑起来倒有几分像弥勒佛的样子,恍眼看着真有几分福气。
“不知殿下来可是哪里需要什么了?”恕他真想不到这位主子来内务府的原因。
这要是乐安公主自己还要慌几分,毕竟乐安公主管着王宫里的事,说不定是出其不意的来查岗。
可是这位殿下也不管啊。
他猜测道:“可是殿下宫里缺什么了?殿下只管打发人来拿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太后娘娘那里没流露出为难这位主的意思,再加上乐安公主和她走得近,所以内务府的也不敢怠慢。
在宫里做到如今的地位他也有几分见识,这位主可代表着姜禹国呢。这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别因为一点东西的事自己平白多了个影响两国邦交的罪名。
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还没享受几天呢就折了,这也太亏了。
“非也非也。”姒陌归道:“我宫里什么都不缺。”
夏歌和冬舞去领东西的时候并未被为难,由此可见这个周正是个聪明的人。
“那殿下这是?”
姒陌归问他:“你可知前几日我宫里的事?”
周正道:“殿下开玩笑了,奴婢怎会知?”
事实上他知道的,毕竟消息不灵通也做不到这个位置。可是这种事知道也得说不知道,不然不成了探听主子的事了?那可是死罪。
姒陌归笑笑也不为难他。
既然不知道那自己就说给他听,让他知道。